廖红叶的脸色同样有些凝重,寻常弟子不知内情,但她们这些副宫主心里都清楚,前任宫主留下的《烬虚诀》残卷,只到第七重。
宫主这番强行破境,但愿不会出什么岔子。
又等了一炷香,听到宫殿里传来一阵异响,似是杯盏落地被砸碎的动静,沈灵淇和廖红叶同时面色微变。
沈灵淇转身叩了两下殿门,轻唤:“宫主?”
并无人应。
他犹豫片刻,推开殿门,迈步向里走去。
还未靠近与内殿相隔的屏风,一道呵斥声传来:“站住!”
沈灵淇刹住脚步。
这语气听起来是宫主的语气没错,可是这嗓音怎么听起来奶里奶气,像是小孩子的声音?
少年眼底划过疑惑,难道——西境最近流行奶娃音?
不过宫主性情乖张,喜好捉摸不定,此时他也顾不得她嗓音的变化,隔着屏风问:“宫主,我方才听到殿里有摔盏的动静,您破境可还顺利?弟子们都在殿外久候多时,正问何时出发?”
对面的人声顿了顿,回应道:“让弟子们都回罢,今日本宫主身子不适,征讨隐剑宗之事……改日再议。”
糜月已经极力压低嗓音,可仍遮掩不住脆生生的童音,愈发显得怪异和刻意。
这份“刻意”的嗓音,却让沈灵淇更确定了心里的猜想,可她话里的“身子不适”更让他担忧。
“宫主……”
他似是还想再问什么,却直接被打断。
“退下!”
嗓音虽稚嫩,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沈灵淇顿时不再多言,朝着屏风施了一礼后,转身退去。
听到殿门关合声,屏风后的人彻底泄了气,瘫倒在面前的矮几上。
方才打坐的俊丽少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五岁左右的女童,鬓边的海棠流苏似是吃不住重量,快斜歪垂到了肩膀,明显大了一圈的玉钏珠链从她的手臂上脱落。
她没好气地将镯子拍在桌面上,手肘撑在矮几边沿,似是还无法接受这个荒诞离奇的事实,皱起的小包子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
一炷香前,她因为那腹中奇痛被疼昏了过去,再次醒来后,疼痛感倒是消失了。她还未来得及检查是否成功破境,便看到杯盏里的倒影,惊吓之余,失手打翻了几案上的杯盏。
老天奶啊,怎么没人告诉她,自家宫门的不传秘法,怎么还有返老还童的作用?
不是,关键她也不老啊,正值妙龄,怎么就还童了呢?!
更不妙的是,她感觉到体内的功力全失,连一丝灵气都凝聚不起来。
糜月低头看着胖藕似的胳膊、肉嘟嘟的小胖手,就这?还讨什么伐?不得被谢无恙那厮秒成渣渣?
不行,她变小孩子的事情,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糜月思忖半晌,作出了一个决定。
撑着贵妃榻的边沿轻轻蹦在地上,踩进鞋里后习惯性地想提上鞋跟,却发现平时合脚的鞋,此时已经大如船,根本没法穿了。
她干脆踢掉鞋,赤脚走到侧殿的书桌边,研磨舔笔,飞快地写完了一封信。
以她现在身高需要踮着脚才能够得着纸张,小手费力地握着笔杆,字也写得歪歪扭扭,但好在能看出是她的笔迹。
糜月搁下笔,走到窗边,用手指捅破油纸,看到殿前阶下灯火煌煌,树影寂寥,各宫的弟子们皆已散去了。
她又转身来到靠墙的整排书架前,左右看了看,把书桌旁的椅子搬了过来,爬上去拿起第三排书架上一本不起眼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