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太后笑了笑:“好了,你的心意哀家自然明白。看戏吧。”
锣鼓声响起,戏子们咿咿呀呀唱着登场。
谢蘅芜在下头瞧着,不时应和崔太后一两声,这出戏看得甚是心不在焉。
按说为了某些忌讳,到宫里演出的戏曲都会拣些喜庆的。
可偏偏今日这出,谢蘅芜越看越不对劲。
这一折讲的是一国落魄皇子引诱敌国公主,等其爱上自己后唆使其窃取军令,后来皇子一举攻破公主都城,登临帝位,将公主杀之。
谢蘅芜眯了眯眼。
崔太后一把年纪……还喜欢看这些?
彼时戏台上那俩戏子正戚戚哀哀演着最后死别的戏码,崔太后忽然侧眸,似笑非笑:“你觉得这出戏如何?”
谢蘅芜默然半晌,道:“……回禀太后娘娘,妾身以为这戏……一波三折,甚是有趣。”
崔太后微微一笑,意有所指:“好孩子,你可以与哀家说真话。”
谢蘅芜踟蹰着,不免怯怯。崔太后颔首,递给一旁嬷嬷眼色。嬷嬷心领神会,带着众人退下,并那两位戏子。
自窗外照入些许日光,却依旧无法将这侧殿全部照亮。
崔太后半边身子在阴影下,温和笑意被这片阴影衬得有些诡异。
“你是否在想……自己也是戏中人呢?”
谢蘅芜心中一凛,没想到崔太后说话如此直白。
她面上慌乱,连连摇头:“太后娘娘在说什么,妾身听不懂。”
崔太后了然一笑:“你不是蠢笨之人,怎会不明白哀家的意思?”
“皇帝带你离宫不曾知会哀家,皇帝当然可以这样做,你却不行!”
崔太后的语气逐渐凌厉,谢蘅芜身子一软,噗通跪下,哀哀道:“太后娘娘恕罪,妾身并非有意……”
谢蘅芜低着头,自然不曾发现崔太后垂下的眼眸中划过轻蔑。
果然是个空有其表的蠢货。
“……不过,这也不能完全怪你。”崔太后话头一转,语气又缓和下来。谢蘅芜闻言抬头,美目盈泪,甚是动人。
崔太后看着她的眼睛一笑:“你毕竟非我北姜之人,又初入宫,有些规矩不懂,哀家也明白。但是……你可否想过此事传扬出去,外人会如何说你?”
“那些言官的笔可不是好对付的,他们会说你是妖妃,是祸水,鼓动皇帝荒唐行事,挑拨皇室关系。你和亲的身份会被他们大做文章,到时若起战火,你,便是第一个祭品。”
崔太后唇边噙笑,眼底却冰冷。她故意放大了坏处,一字一句化为利刃,要击溃眼前人的心防。
果然,在她最后一字落地时,谢蘅芜一眨眼,流下两行泪来。
泪水涟涟坠地,谢蘅芜带着哭腔,蹙眉哀求:
“求太后娘娘救救妾身!”
她哭了?
崔太后望着泪眼婆娑的美人,眸底讥嘲渐深,唇角却蕴着一道悲悯似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