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了不起啊?”许青川撇嘴,又揽住顾未辞肩膀,“我这两日自觉也有些风寒的症状呢,你怎么不疼疼我?”
“你病弱,去找你想让她疼你的人。”李乘玉高了些声,“我是四公主现下最重要的病人,你气我,我有何闪失,她功亏一篑,你舍得?”
“好你个李乘玉……你小侯爷,你尊贵,你说了算行了吧。”许青川气结,却又无奈,只能自己松开了揽住顾未辞的手,又把顾未辞向李乘玉那方轻轻推了推,“给你给你。我不陪着了。你们自己慢慢说。不过最好别磨蹭了,快些说完让未辞去歇着。没看出来他有些累了么。”
顾未辞眉眼间确实有些疲倦意思。李乘玉抿了抿唇,道:“许青川与四公主如今情意深重,他时刻惦记着四公主,想着带四公主逛遍京城游山玩水的,你在他府上,他顾虑着待客之道,要款待你,又挂心去见四公主,似乎不是很合适。”
李乘玉的思虑听起来很合理,但却又多少像是种借口。顾未辞抬眼:“我在他府中西院借居,如若无事,他自去忙自己的,我与他一日也见不上一回,并没有耽误他与四公主会面。”
“可……”李乘玉无奈,“我见你也不便。”
他拉住顾未辞的手,低语:“我知道你现在并不在意是否能日日见我,可我……我时刻都想见你……”
顾未辞沉默一瞬,并未挣脱李乘玉握紧自己的手,倒是问道:“那你待如何?”
这回应让李乘玉眼睛一亮:“你在扶疏院暂住如何?”
没等顾未辞开口,他解释道:“我不是要你与我同住之意,你在扶疏院住着,我去望舒院住。咱们府中你不是客人,总比借居许将军府来的得在顺意。何况扶疏院有西山温泉,本就对你身子有益,更别说现在你真气空虚,温泉至少能缓解些许不适。”
每每提到这件事,李乘玉的神情都是哀戚。顾未辞移开眸子,也没接对于移居扶疏院的提议:“国师说过,你要舍身奉佛,去奉济寺修行?”
李乘玉应了声,面上神色变幻:“那个时候我是此意,可现下……你回来了……我……”
顾未辞打断他,倒是笑得舒展了好些:“你要去奉济寺,正好。奉济寺的长命灯,你去撤了。”
“我昨日进宫给君上皇后请安时遇见了国师,国师说不让我舍身入寺,知我舍不得你,勉强修行也只会落得走火入魔的结果。”李乘玉说,“待过段时日,我去奉济寺把长命灯请到藏功寺来。”
顾未辞摇头:“把灯撤了。”
“阿眷,我知道我不配为你请长命灯,可是……”
顾未辞径直打断了李乘玉:“你请灯时许的是什么愿?乱七八糟的,我看着难受。你撤了。”
说着他唤长清道:“我累了,送小侯爷回府。看着他好好服药,别让他再折腾了。”
说完他不再多话,转身进了许青川府中。
自那之后五日,李乘玉除了至御前接下解除他们婚约的旨意时与顾未辞见了一面之外,竟是再也没有与顾未辞说话的机会。
而囿于接旨的情状,他与顾未辞只能见一见却无法说话,而顾未辞接过旨后即刻出了宫,待他听过皇后训诫婚约解除后更要谨慎行事,不可再冲动后,顾未辞早已离开了。
去许青川府上,府中人只说世子与小将军都不在府内,要问去了哪儿,皆是答不知。
这让李乘玉心绪日渐烦闷起来。
顾未辞不知所踪的第六日,过了午后,天下起大雨来。
长清把药盏端给李乘玉,见他恹恹地似乎不愿服药,立刻劝道:“世子吩咐过得让小侯爷好好服药,小侯爷可别误了世子的关切之意。”
李乘玉轻叹一声,接过药盏,却没有马上喝药,而是问长清:“今日也没有他的消息么?”
“一早我去找过许将军府中的旧识,都说世子与小将军确实已离府三日,小将军也没带多少随侍,想来不会去多久、也不会去多远的。”长清语带安慰,“虽然世子已接旨了,但世子也已与小侯爷言归于好了,想来必不会不与小侯爷知会一声就回去夏州的。倒是小侯爷,若是不好好遵照四公主的叮嘱服药用药,世子回来了可是又要失望的。”
确实在心里一直忧心着顾未辞是否在接旨后便回去夏州,李乘玉这几日一直心神不宁。但长清的话也不无道理。
阿眷一贯干脆,决定的事情绝不优柔。即使当初与他分得决然,但在已经明言往事不计的如今,显然并不会毫无交代地只让他揪心难受。
可,却也暂时没有了往日的亲密无间、事事皆有彼此的默契与应当。
他怕打扰,而阿眷,大概是已经习惯了一个人。
这让李乘玉心下不安,却也无奈。
他喝下那一碗温热汤药,拈起一颗蜜果压住苦腥,挥手让长清收走药碗,在廊下摆下茶具。
无边雨幕并未能清涤他心里的烦闷,反而让愁绪越发逼出了心里的冷意。
雨被风吹得向廊下扑来,落在脸上的清冷,让他想起旧年他坐在廊下温着酒看日暮雪色时,心里惦着在永宁侯府随同父亲办理年节事宜而与他久久未见的顾未辞的心境。
那时他想阿眷来,想两人为何没有拥着靠坐廊下同看一场雪的寂寞,与此时,俱是发自想念,却又大相径庭。
虽被压制但仍会翻涌的心口的蚀骨噬心之痛又起了势,李乘玉垂了眸子,抬手按住心口,想把那逐渐加剧的痛楚压下去,但又无能为力,甚至手指都在随着心腔里不受控的疼痛逼出的混乱心跳而发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