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元宵当日李乘玉去夜宴时极迟,顾未辞本以为他是迟疑着犹豫要不要出现而晚到,却原来是带着箭伤一日一夜往返于此地和钦州,驰骋百多里,燃了这灯。
许青川也是想到了这缘故,脸色又变了变,即使心里沉着洛听筝的伤势,也还是不由得有些担心道:“他这怎么让我觉得有点豁出去了的意思啊……别是他真有什么凶险的计划吧……”
元宵夜李乘玉在行馆门口的模样又在顾未辞心里闪现。
当时他那种深深眷恋的眼神让顾未辞不想去细看,但此刻再回想起来,顾未辞才从那眷恋深处品出了些他从未在李乘玉眉眼中见过的神情。
像诀别时的凄然,也像要孤注一掷的决然。
但此刻心里翻涌的各种复杂思绪并无解答。
顾未辞陪着许青川与大师完成了请灯的所有步骤,便不再停留耽搁,一刻不停地向钦州返回而去。
午时到了行馆,顾不上休息,主持大师先看过洛听筝的伤情。
在众人的等待中,他思忖了一番后终于开口道:“箭伤虽厉害,但也并非无可救。只是公主中的这毒该是北缙国特有的附骨之毒,随血液融入心脉,实难分离。公主能撑到今日,也是常年接触药物,毒对她的效力到底比对旁人弱了些,但若无解药,恐怕……”
洛永年沉声:“没有任何法子了么?”
“尚有一法。”主持大师说,“为今之计,恐怕只有杳雁川的秘果方可解。”
许青川道:“我马上去。”
洛永年却拉住了他:“杳雁川内里地势无人知晓,有剧毒之虫盘桓其中,秘果生长之处还有上古神兽护卫。何况其间终年瘴气不散,便是天上飞鸟飞得近了都会直落而下。被瘴气侵袭必然心脉受损真气尽散,百年来入其间而能全身而退者绝无一人,不可冒进。”
“我不怕。”许青川正色,“为了听筝,我就是死,也要把秘果拿出来再……”
“我知你不怕。”洛永年高声阻住许青川的急切,“但此际两军交战,你是守护钦州安危的一份子,便是听筝知晓了,也不会允你此刻去的。”
许青川仍然不肯放弃:“未辞他曾入龙出渊取萤月果,也受瘴气侵蚀心脉而真气尽失,我知他所经历的种种苦楚,明白这后果。我愿受。”
洛永年仍是坚持道“不可”,许青川急了,待要再说,却听到门外响起让他们都惊讶又心生震动的声音:“秘果,我取来了。”
顾未辞倏地回头。
不是幻觉,说话的人,确实是李乘玉。
此刻他一袭白衣上溅满泥点,眼窝深陷,有藏不住的倦与虚,星眸也不似平时明朗透亮,但唇边淡淡微弯的神情、匀停挺拔的身姿,仍是万人无一的小侯爷的矜贵与气派。
他站在门外,却不进来,只深深又匆匆地看了顾未辞一眼,又移开视线,然后向三皇子行了礼,又举起了手里一个小巧的金丝匣子。
许青川想也不想地快步走到李乘玉面前,颤声道:“这真是杳雁川的秘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