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未辞将许青川送到了行馆门口。待要道别时,他却又叫住了许青川,问道:“我明日搬到你那儿暂住,方便么?”
“有什么不方便的。”许青川一口答应,同时下意识地向清韵行馆方向看了眼。
然后他一惊,拉了拉顾未辞的衣袖:“他还是跟着你来了。”
顾未辞回头,见到了站在他们三丈开外的李乘玉。
不远不近的距离,在雪色映出的淡淡光亮里,隐约可见李乘玉眼中的深深眷恋之意。
但与顾未辞视线相触,李乘玉只深深看了他一眼,唇边微动,似乎是说了句简短的话,然后收回目光,侧身,绕过他们,先一步离开了行馆。
“这个时候他去哪儿?”许青川奇道,“而且他的伤……”
话起了个头,他想起承诺过不在顾未辞面前提起李乘玉,忙别扭地停了声,又快速地换了话题:“明日午后我来行馆接你。”
但第二天一早,许青川在他爹调整防务时得知李乘玉在昨日下午便已搬出行馆入了军营,固守在与北缙军队最短兵相接的防线上。
想到李乘玉身上的箭伤,再想到洛听筝说过他压住心脉强行续住元气而导致可能后果极其严重,许青川心里起了好些不安。
踌躇了一个上午,他在午后到了行馆。
顾未辞也知道了李乘玉已搬出行馆。见到许青川,两人还没来得及多叙两句,却听得北缙再次进攻,前营已与北缙军队交锋的消息。
许青川与三皇子即刻赶往城门坚守,顾未辞与钦州官员一起巡防城内,北缙始终一寸未进,终于偃旗息鼓地回了时安城内,再度隔着三十里对峙不退。
打扫战场,点检兵员,疗治伤员,重新布防,补充武器补给,众人尽皆忙碌到子时已过,才至行馆向三皇子和洛永年一一覆命。
顾未辞回到行馆,三皇子与他议过城内状况后,却有了些欲言又止。
直到顾未辞要离开继续去城内与钦州官员交接巡防,三皇子终于叫住了他,却又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道:“明日再说吧。”
第二日,顾未辞从军报上得知了三皇子要与他说的是什么。
也知道了许青川半夜跑来陪他巡防,支支吾吾说了好些闲话却仍然像是有事想说却说不出口、临走时一步三回头总像是不放心走又是为了什么。
军报上有简单一行字,写着昨日战时,李乘玉伤口崩开,血染战马,但不肯离开前线诊治。而北缙退兵后,他的战马自行跑回了前营中,战马上血迹斑斑,但军中却遍寻不见李乘玉。
而战场上将士们的尸骨还未来得及一一确认,李乘玉现下是失踪、还是战死,无人得知。
自昨日北缙进攻,到回到行馆看到军报,顾未辞未曾进食也未曾合眼睡过一瞬,此际只觉脑子里蒙着一层雾,感官都变得恍惚而模糊,思绪也如飞絮般散乱,一举一动都像慢动作般的怔忡,连握在手里的军报都变得没有存在感。他想再看清楚些军报,却只觉一阵晕眩,执墨抢前来扶住他,他才没有摔倒。
再度看向手里的军报,这晕眩让他下意识握紧手,军报已被攥得皱了起来,还被扯破了几处,李乘玉的名字也从中断开来,在他松开手时,轻飘飘地落向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