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世间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他也不会再觉得,情爱比其他事情重要了。
过了一日,长清醒了过来,得知李乘玉也在东屋休养,问过得知洛听筝替李乘玉做了诊治,虽然还没醒但人必无大碍,满是感激地对执墨与阿纪道了谢。
执墨别扭着不知道该不该接受长清的道谢,苦着脸变了几次神色,终于冲口而出:“要不是你家小侯爷这般糊涂,你还是我的好大哥,现在真是……这让人怎么相处嘛!”
阿纪也无奈道:“你那时与松风哥帮我安葬我爹,我是感激的,小侯爷与世子一起帮了我,我也感激,可小侯爷如何对待世子的,我虽然没有如执墨般近前看着,但便是听说到也替世子委屈,现在小侯爷赖着世子,我也不知道如何对你了……”
长清苦笑,认真道了句“对不起”,又叹息:“小侯爷对世子的心是真的,只是他也是初尝情爱,不能自控。”
“再不能自控,他也太偏执了些吧。”阿纪道,“我也是没有恋慕过谁啦,但是想想若是有人对我这般执迷,两个人好时大概会深陷其中只觉深情到无以复加,但不好了,这不是给世子徒增烦恼吗?”
长清喝了口执墨煎好的汤药,叹道:“小侯爷是比旁人更是执拗。这是他性子里一直带着的。秉忠叔说小侯爷周岁时侯爷与夫人请前任国师给他批过命,说小侯爷虽然命中贵不可当,但于情爱一途或许会有劫数。”
“劫数?”执墨瞪眼,“我家世子才不是劫数!”
“不是世子是劫数,是小侯爷这种性子会成劫数。”长清回忆着秉忠叔与他聊起的话,“我也不太懂那些话的意思,但是秉忠叔说,前任国师说小侯爷对于真的在意的事情的这种执拗,类似于佛说的贪嗔痴三毒中的痴,也如古语所言的‘不可执也,执者失之’。这劫数,在小侯爷遇到放不下的人时定然会出现。若是两人福缘深厚,波折之后能让小侯爷的执意得以不成为痴毒,便是最好。若是不能,那么小侯爷要么是全然参破,从此再无人间情爱,冷心冷意的凄然一生。要么是无法冲破,无从解脱,终此一生困在其中,求而不得,黯然一世。要么就是心神消耗至油尽灯枯。”
执墨听不太懂,见长清喝完了汤药,递过去一颗甜梅让他压压药苦,也苦着脸道:“我看你们家小侯爷才是我们世子的劫数。等东原的四公主明日来看过之后确定小侯爷无事,你便带着你家小侯爷快点回城内行馆吧。”
虽然喝了汤药,但长清的热度到底并未全退,说了这么些话后又有了不支之态,执墨与阿纪催他继续睡下,离开了西屋。
长清这一觉又睡了很久。睁开眼时,他终于是觉得热度退了,全身发着痛的难受也所剩无几,头也不那么晕了。
阿纪与执墨都不在屋中。他的外衣迭得整整齐齐放在枕边,床边用来当做小几的凳子上放着一碗温热的白粥与一小碟青菜,还有一杯温水。
喝了水,长清下了床穿上衣服,离开西屋,打算去找执墨说的李乘玉休息的东屋。
院子里无人,小厨房虽然有烟气飘出,却也安静。长清在廊下站了会,看了看西屋邻着的屋子。
虽然看起来也不大,但上次阿纪是从这间屋子里走出来的,大概这会是主屋吧?
正思考着,他听到了李乘玉的声音:“我的扇子呢?”
略带慌乱,很是着急。
循声越过中间屋子,长清走到了敞开门的狭小屋外。
屋里放着一张摇摇欲坠的木床,他家小侯爷半坐在床上,正在四下张望,一如丢了最重要的宝贝。
“给你收着呢。”
屋内传来的是许青川的声音。
长清快步走进去,许青川正优哉游哉地推开比床稳固不了多少的窗子。
窗外的风涌了进来,虽然带着些许凉意,却也让人神清气爽。
李乘玉扶着床边欲下床,长清忙抢步过去扶着他。
一扶之下,他皱了眉。
李乘玉虽然没有昏迷了,但全身明显毫无力气,是自己站立起来都乏力的状态。
但李乘玉却还是坚持要站起来,向许青川走近,急声又问:“在哪?”
许青川回了身,仔细看了看李乘玉的神色,叹了声“你歇着吧,一醒来就折腾,自己受得住么”,又指一指床头,道:“那儿。”
李乘玉忽地转身,想快步回到床边,身子却晃了晃差点跌倒,长清也被他带着向旁踉跄一步,稳不住身形了。
许青川与长清一起扶住了李乘玉,还是忍不住说了句“堂堂小侯爷,这真是何苦呢”。
李乘玉答了句“我活该”,行到床边,珍而重之地拿起玉扇,展开细细地检查过确认没有因为大雨而有所损伤,心有余悸地自语道“万幸”,又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边。
许青川却一点不客气:“什么万幸?我多事,把扇子拿去给未辞看过了。”
李乘玉转头看他,眼里却没有希望的光影。
许青川继续道:“他说已破已碎,何必作态。”
长清扶着李乘玉,让他在床边坐下,低声道“我去给小侯爷倒杯热水”。
看着长清走出门,李乘玉苦笑:“我知道不可再奢望覆水可收。我只是想给自己留个念想,记得有个人,曾经那般的爱重过我。”
许青川又走到窗边,道:“你们这一路看过来,说实话我初时是佩服你的,也觉未辞遇到了良人。但现在……我真心劝你别再痴缠,于你于他,都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