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怔,下意识看了眼岸边的船,又快速收回了视线,张了张口,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清鹤有些黯然,却还是继续说:“不,不是误会。”
他的声音仍是轻到只有他们二人可闻,但姿态却很是坦荡:“我对你,一直心存恋慕。只是往日你满心满眼只有李乘玉。”
握紧了手中折扇,陆清鹤朗然道:“我知道你的心思还未完全收回来,此时坦露心迹并不是合适的时机,但我也不想再瞒着你。”
看着顾未辞愕然到不知如何回应,他又浅笑了:“虽然我知道现在跟你说这个,时机大概很不合适。但你不用即刻回应我。也不用觉得有任何负担。我只是想让你明了我的心意和诚意,至于结果……”
他直视着顾未辞,眼里是诚挚的情意:“我可以等。我愿顺其自然。”
顾未辞上了车,很快离开。
李乘玉站在甲板上,看着车马扬起的烟尘,握紧了船边的木栏。
太医虽然细细清洗过,但仍有一两块细小碎片埋在手心里,在手掌蜷曲时惹出尖锐疼痛。
他现在需要这种疼痛,提醒他不能过于感情用事。
最初决意远着顾未辞时,他并没有去想结局会是什么。
不是完全想不到,而是完全不敢想。
但他仍选择了这条即使他心存侥幸也知道以顾未辞的性子必然是不归路的路。
可真到了这一步,他才知道自己多难舍,多痛。
林昭清问出“到底哪里比不过顾未辞”时,他只觉好笑。
别说林昭清。便是全天下人,都比不过他的阿眷。
只是,远远处那再清浅他也能一眼认出的身影,在和陆清鹤依依道别后便落下车帘离开。
留下的是立在风寒船头的他,心上一片灯火阑珊的落寞。
碎片在紧握住的木栏的挤压下更往手心钻去,血又渗了出来,在被紧握的木栏上印出痕迹,再被新渗出的血痕覆盖,不绝地描摹着疼痛的翻涌。
李乘玉在这钻向心底的疼痛里红了眼。
天地如此空寂而寒凉,而他,再也没有阿眷了。
云泽的夜风太盛,水雾又避无可避,顾未辞到底没防住风邪入体,又在府内卧床了半月有余,仍是没有缓过来。
这夜他昏沉醒来,才发现窗外月已是残月,如弓似眉,弯弯细细挂在半空。连日照顾他几乎未曾安眠的执墨半身俯在床榻边,睡得很熟。
给执墨盖上锦被,顾未辞起了身。
躺得久了,身子酸痛。即使依然昏沉,他仍是慢慢地走到了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