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个子不算矮,骨架恰到好处,肩背是薄薄的一片,皮肤很白,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梦溪镇罕见又珍贵的雪,昂起下巴时,又有点像真正意义上的白天鹅。
眼部轮廓和她不言不语发呆时恬静的气质极不相衬,不那么柔和,瞳仁是琥珀色的,被灯光一勾勒,清透明亮,鼻梁一侧有颗极淡的痣,唇形很漂亮,下唇中间有明显的弧度,形状类似花瓣,轻轻一动,仿佛就会有馥郁的花香飘出。
总而言之,是不算魅惑风清的长相,但也挺招人,尤其是在暧昧的氛围里。
比起她的局促不安,纪浔也见怪不怪似的,气定神闲道:“睡衣挺合身。”
叶芷安这才笑了笑,“谢谢你……明天我去干洗店洗了再还你。”
“你是觉得我能穿上它,还是能把它转手给第二个人?”
“那它要多少钱?我还你。”
纪浔也笑意不达眼底,“叶芷安,你从小到大就没收过别人礼物?”
叶芷安顿了下,“它算礼物?我以为——”
实在难以启齿,她用力咬紧唇。
她想起八岁生日前夕,消失了整整三年的父亲突然全副武装地出现在家里,第一次温声细语地问她这几年和外婆一起过得好不好,然后往她手里塞了个连吊牌都没有的毛绒玩偶,“乖宝,这是爸爸给你的生日礼物,回头你帮我和外婆说声,接下来这段时间我都不回来了,要她照顾好你。”
隔天,讨债的人就来了,家里的东西被砸了一半,抢了一半。外婆抱着瑟瑟发抖的她,轻声哄着:“不怕啊,我们昭昭最勇敢了,都会过去的。”
从那天起,叶芷安明白一个道理:所谓的礼物只是困住人的枷锁,在它送出的那一刻,就已经标记好了未来需要偿还的代价。
纪浔也点上她紧蹙的眉,“别想太多,说是礼物,就只是礼物,不需要你回报任何东西,非要还我点什么的话,那就多笑笑吧,亲爱的昭昭小姐。”
又是这个称呼。
叶芷安心跳猛然加速。
纪浔也又说:“要是明天你离开时,我还没醒,你就打这个电话,会有人来接。”
他绕到茶几一侧,修长有力的手纸捻住便签纸一侧,缓慢推到她面前。
叶芷安不想太麻烦别人,“不用了,我自己一个人可以回去的。”
截至目前,纪浔也都没干过强人所难的事,对她,也不例外,眼皮一撩,嗯了声,“太晚了,你好好休息。”
叶芷安点头,回到房间后,她从包里拿出一个陈旧的笔记本,发了近半小时的呆,才在泛黄的纸张上写下几句话,熄了灯。
隐巷的菜色香味俱全,但对她而言,口味还是偏咸些,第一觉醒来时,舌头干巴巴的,不太好受,她披上睡袍,准备去厨房倒杯水喝,路过客厅,打眼到沙发上的黑影,腿实在长,都能横出一截,曲着的那条,形成耸立的山丘。
他为什么要睡在这儿?
叶芷安鬼使神差地朝他走去,等到距离不能再近后,蹲下身,低垂着眼看他。
四年前,她就觉得他长得太好看,尤其是眉眼,精致得挑不出丝毫瑕疵,嵌在整张脸上,却又不会给人一种阴柔的感觉,就好像他天生就该长成这样,是造物主最和谐的一次创作。
他的身上有股清香,具体什么成分,她没闻出来,将鼻子凑近些,估计是鼻息惊扰到了他,他很快皱了下眉。
叶芷安还没来得及屏住呼吸,就被他的长臂揽进怀里,一阵天旋地转,人直接飞到沙发上,压住他的身体。
她下意识扭动了下,结果被他紧紧摁住肩胛骨,蛊惑人心的嗓音扑进她耳膜:“听话,别闹。”
叶芷安全身都绷紧了,心里开始打起鼓,不过只有她一个人能听见,丢出这句话的男人眼皮依旧阖着,睡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安稳感。
单方面爱慕着一个人好像就是这样,你不会去责怪他的含糊其辞,只会从他不明朗的话语或行为中揣摩出千百层含义。
一旦同样的情景交换,你却只会懊恼自己的词不达意,无法将心声明明白白地传递出去,一面又在庆幸还好他什么都不知道。
落地窗外晨昏难辨,在日光更加清晰前,叶芷安才从百思不得其解的烦闷中找回些困意。
迷迷糊糊入睡的前一刻,想的是明天上午没有课,也不用去打工,她应该可以睡得久些。
这一觉睡得也确实久,醒来发现自己回到了客卧的床上,至于纪浔也,她没见到他,只看到茶几上多出另一张便签:【有事,下次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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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纪时愿屁颠屁颠也跟去了医院,只是还没找到时机问纪浔也是怎么认识这调酒师、两人到底什么关系时,注意力被岳恒全部占据走。
也就是鼻血事件发生后不久的事,岳恒跑到观月阁戏台上闹了出痴缠戏码,还当着不少观众的面,对着新晋台柱子深情表白一通。
这段视频还被有心人发到群聊里,平时和纪时愿不对付的公子小姐们开始冷嘲热讽。
【岳恒这情史也是够丰富的,才走了一个嫩模,就来一个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