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还在红肿,只能勉强睁眼,着实不太漂亮。
但万声寒却无多少嫌弃的意思,只是心觉好笑,故意道:“我们沈少爷如今倒是挺香的,叫人食欲大增。”
他又摸了摸被打出红印的面颊,接着说:“这一巴掌下来当真是香辣可口——”
“闭嘴,”沈照雪嗓音发冷,“滚开。”
他推了一把万声寒,越过他自己去屏风后准备沐浴更衣,将身上残留的味道洗净。
不曾想眼前一片模糊,瞧不清楚路,竟一个不察踩了搭落在地上的纱幔,脚下打滑狠狠向前摔去。
万声寒忙起身拽住了他的手腕,却已然来不及,只听“砰”地一声,沈照雪本就带着伤的额头砸上了浴桶的边缘,顿时昏厥过去。
万声寒匆匆将人抱起来,撩开杂乱的青丝。
沈照雪的额头上出现了一块巨大的红肿,神情有些痛苦。
再加上面上的细碎的伤口,当真叫人可怜。
万声寒沉默半晌,伸手抚拂过他的额角,轻叹道:“笨。”
院中已然安静下来,万荣与他妻子都已经被下人带走。
万声寒原打算处理完沈照雪的伤势再去找他们二人的麻烦,但沈照雪如今又笨手笨脚落了新伤。
于是深思熟虑,先替他沐浴擦了身。
从浴桶中将人抱出来时,万声寒忽然惊觉沈照雪如今身形是如此消瘦,体重很轻,与他而言更像是抱着一支鸟羽,风一吹便会飞走。
他垂着眼,瞧不清眼底的神色,半晌之后又平平静静抬起眼,将沈照雪放在榻上,给他换干净的衣衫。
沈照雪迷迷糊糊又要清醒的征兆,半阖着眼,浑身都很痛,脑袋尤甚。
他抬了抬手,揪住了万声寒的衣袖,而后一点点滑上去,指腹轻轻搭在对方的手腕上。
大概是察觉到自己如今正未着衣,这般犹如兽类袒露肚皮一般的情景让他有些不安,只想要将身体蜷缩起来,保护自己脆弱的地方。
他张了张口,无声道:“衣衫。”
“先松手,”万声寒剥着他的手指,“别乱动了,等会儿带你去找大夫。”
沈照雪向来固执,只道:“我自己来。”
他强撑着坐起来,从万声寒手中拿过自己的中衣,晕乎乎往身上套,忙活半晌却没能系对衣带。
万声寒觉得好笑,又觉得可怜。
他道:“沈照雪,有些事情非得自己强撑着,也不愿寻人帮扶么?”
沈照雪耳畔有些吵闹,一时怔然,茫然无措地抬起脸来,大约没听清对方说了什么。
万声寒已经拉开他的手,将系错的衣带打散重新打了结。
沈照雪又呆愣了一会儿,忽然被揽住抱起来。
万声寒用厚衣裹住他的头脸,一路抱出府,塞进马车里。
沈照雪脸上的伤又开始疼痛。
他靠在窗边轻轻喘息,痛感带来了数不清的晕眩,像被淹于水中,整个世间都是虚幻的。
直到万声寒开了口,他才隐隐意识到对方似乎方才探过自己的体温。
他如今没什么精力去思考和说话,只能就这么合着眼靠着,让车厢内壁分担一些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