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不可轻出。
微服私访说不得,摆驾可得内阁准许。
百官闻风而动,都察院的御史和各部官员纷纷来午门口拦阻,乌压压跪了一片。
这与上回去杨府祝寿不同,那称得上是国事。
今日声势浩大出宫是为何?
柳海只说是去李府,具体要做什么,柳海也说不清,得看那位的主意。
明黄帷幔垂下,将龙撵的人遮得严严实实。
俊美的男人倚在龙撵闭目养神,
去他的祖宗规矩。
他现在就要见到李凤宁。
*
眼下李府却乱成了一锅粥。
李巍全然没料到他只不过是招了一商户子与女儿相看,却招惹来了亲家外甥与永宁侯府的世子爷韩子陵。
至于陈康侯侯夫人,车驾行到半路,皇宫的消息送来,她漠然叹了一声只能打道回府。
韩子陵跪在李巍跟前,不让李巍将凤宁嫁与旁人,韩夫人闻讯赶来,着婆子要将他拖走,韩子陵却纹丝不动。李巍倒是愿意将这烫手山芋扔给韩家,可惜凤宁不答应,她唤韩子陵至门庭外侧的桂花树下,单刀直入告诫他,
“韩子陵,我曾给陛下侍寝,你想娶我,还得问陛下答不答应?”
韩子陵闻言面露震惊。
他以为凤宁能出宫,必定是没被皇帝临幸,不成想她已是皇帝的女人。
他再冲动,也不能拿满家性命开玩笑,踉跄往后一退,脸上血色褪了大半。
人就这么狼狈地离开李府。
李巍这厢被闹得脑仁疼,一面亲自送韩家人出门,一面又去打发那媒人与商户子,没顾得上后宅。
柳氏恐丈夫将凤宁许出去,也焦急地将外甥招来李家,近水楼台先得月,那董家公子便在后院逮住了凤宁的去路。
过去柳氏将凤宁藏得严实,董公子不曾见过她,今日一见惊为天人,险些要失态了,
堪堪拦在凤宁回闺房的必经路上,慌张施礼,“凤宁妹妹,咱们不如就亲上加亲,结成一段好姻缘吧,我们董家门户虽不高,却也是正经的官宦人家,岂是那商户可比?”
凤宁看着那猥琐的模样,一个眼神都不想给他,越过他便走。
李云英瞧见凤宁要离开,连忙使眼色,示意婆子围住凤宁,她苦口婆心劝道,
“二妹,我与娘亲实实在在替你着想,你嫁去董家,知根知底,无论娘家婆家均是自家人,万事极好商议,你莫要再犟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店。”
凤宁不等她说完,冷笑反驳,“你自个儿怎么不嫁过去?这还是你亲表兄呢,你们才是正经的亲上加亲。”
李云英还待说什么,这时垂花门处突然涌进来一批凶悍的侍卫,个个腰间怀揣绣春刀,不是锦衣卫又是谁?
李云英吓得脸色一白,险些昏倒,可惜她没有机会昏倒,锦衣卫冲进来,甭管男女主仆,一个个摁住头颅悉数拖了出去。
凤宁惊愕转过身,就看到那道挺拔身影,长身玉立,捏着那串猛犸牙珠子站在垂花门内,眼神凉凉觑着她,冷讽道,
“在朕面前张牙舞爪,却被别人欺负成这样?”
凤宁喉咙涌上一阵酸楚,她何时在他跟前张牙舞爪了?
跟他争辩没有意义,只垂下眼眸朝他屈膝,
“给陛下请安。”
柳海很快带着人送进来一张龙塌。
裴浚大马金刀坐在门槛内,悠闲地品茶。
在他身后的庭院,李府众人与被半路截回来的韩子陵等人,正在接受笞杖。
裴浚雷厉风行摆平了今日这场议亲的风波。
此起彼伏的痛叫声传来,听得凤宁一阵心惊肉跳。她以为他暗中遣人处置李家人便罢,谁料到他亲自驾临,这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