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原朝他伸出手:“那还是背吧。”
林北呈于是撑开一把伞递给她,在她身前蹲下。
噼里啪啦的雨点在伞面上炸开,水深漫到林北呈的小腿,从下水道涌上来的脏水,浑浊发黑,冰冰凉凉,还散发着一股恶臭,席卷入鼻腔。
黎原伏在他的背上,紧紧攥着头顶的那把伞。但仍然有雨点飞过来,浇透了他的头发。
这滋味一定很不好受,但林北呈在这片浑水里走着,双手小心翼翼地托着她,眉眼平静,一言不发,竟然也走出了几分处变不惊的味道。
黎原的心奇异地平静下来。
林北呈刻意将步伐放得很慢,生怕摔到背上的人。某一个瞬间,他忽然感觉到背上一烫。
他的脚步顿了一下,又无言地继续向前。
黎原在他背上闷闷地说:“你身上有什么魔咒,一见到你,我就想哭。”
已经在他面前出糗两次了。
林北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许黎原此刻并不需要他说点什么。她只是需要一个出口。
黎原喃喃道:“我觉得我还是做错了。有句话她说的没错,我就是太自私了……我明明很早就发觉她状态不对,却到临考了才知道关心她一下,我明明知道她家里关系复杂,为什么不能早点帮帮她,哪怕只是简单的关心,也许她就不会被凌云升蛊惑了。我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做,我真是……”
她以为自己不会太在意,就像她表现出来的一样,豁达洒脱。
那是假的,就像她也是假的。
“林北呈,我是不是很坏?”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几乎要被湮没在雨声里。
林北呈沉默片刻,说:“如果真有那么坏,又怎么会哭呢?”
黎原犟道:“我这是鳄鱼的眼泪。”
像江驰说的那样。
林北呈扬了扬唇,“是吗。”
他问:“你很在乎她吗?”
黎原静了静,答:“现在不在乎了。”
林北呈轻笑一声:“她背叛了你,她没反省,你先反省上了。还说你不是菩萨。”
他话里隐含的讥诮之意,让黎原一时无言。
他们已经走出了地势最低洼的一段路,路上积水变得很浅,但林北呈还是没有放下她。
黎原说话时,声音离得很近,几乎就在他的耳朵边吐气。
她说:“林北呈,我也许没你想的那么好。”
林北呈觉得自己的耳朵麻麻的,稍稍侧过头,说:“那不重要。”
“为什么?”黎原问。
林北呈笑了:“为什么你总爱问为什么?”
黎原一愣,他接着又说:“很多事做起来并不需要理由,只是从心而为。原因不重要,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就在这里,而我能够看到你。”
一阵微小的电流从红肿的脚踝蔓延而上,黎原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连脚都不疼了。
她把头埋在他的背上,一只耳朵被堵住,这样风雨声听起来就小了很多,像从玻璃罩子外面传过来的。
她的心莫名平静了下来,即使此刻暗夜无声,即使风雨如晦。
“林北呈,你是真的。”
她一只手环紧了他的脖子,感受他整个人的肌肉随着她的动作而僵硬。
在这个世界里,也许我是假的,但你一定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