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宴秋没有看重的亲信,也就无所谓谁要争宠,谁要上位。他对业摩宫的禽鸟统统一视同仁,那就是谁敢扰乱他的视线,在他跟前现眼,他抬手就烧死谁。
因而业摩宫的职场氛围居然还比较和谐,大家都以保命为主,就先不去搞那些花里胡哨的倾轧阴谋了。
“尊主,您一走就是大半年,宫里头渐渐异心浮动,有流言纷传,说您要放弃业摩宫的基业。”鬿雀小心翼翼地道,“他们还说,与其这样,不如趁早另谋出路……”
孔宴秋的表情淡漠,眼皮都不抬一下。
“蛊雕一族的议论是最多的,”酸与接着道,“他们早有筹谋,意欲脱离业摩宫,与小次山上的朱厌联合。尊主,您万万不可助长这股离心离德之风气,卑职斗胆,还望您早日回到业摩宫,亲手料理了那些宵小,方为长远之计。”
离心离德?你们还有什么心,能有什么德?
一听见对方催促自己尽快回到业摩宫,孔宴秋心中便是一阵莫名暴涨的戾气和杀意。他不动声色地慢慢抬手,在指尖玩弄起一朵未成形的五蕴阴火。
鬼车的九个头相互顾盼,嗓音嘲哳:“凫徯也在其中兴风作浪,不过,兴起干戈乃是他们这一族的天性,卑职认为,或许他们只是习惯性地参与到其间胡闹……”
孔宴秋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
“说完了?”他问。
下属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回答什么。纵然这几个月以来,杀星肉眼可见的心情很好,他变得更宽容,态度更松弛,似乎也更讲道理了。可碍于他的累累前科,妖鸟们还是不敢过多期盼这只黑孔雀反复无常的善心。
“下次讲点更重要的东西,”孔宴秋漠然道,“别为了这点事来浪费我的时间。”
更重要的东西?谋逆叛党都不算重要了,那还有什么是更重要的?调料,皮毛枕头和小孩衣服吗?
妖鸟在心中狠狠腹诽,只是不敢明着表现在脸上,孔宴秋接着问:“金曜宫动向如何?”
“还是老样子,”酸与汇报道,“龟缩着闭关不出,不问世事。如今算来,大雪山的金门也有三百多年不曾开启了。”
孔宴秋来回转着爪尖的一朵五蕴阴火,仿佛那是什么脆弱娇嫩的名花。他的眼神冷得可怕,瞳孔里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照不出来。
这极有可能就是他要纵火行凶的先兆了,妖鸟们收紧双翼,脚爪蜷缩,后背紧绷,时刻准备着一飞冲天着逃跑……或者垂死挣扎着尖叫。
五蕴阴火翻滚的频率越发暴烈,越发难以遏制,突然,孔宴秋的耳朵尖一动,闪电般低头,看向大地。
他掌中的毒火瞬间熄灭了。
他没有对这些劫后余生的下属再多说一句话,而是一振双翼,尾翎甩动,在苍穹中带起数道优雅的云痕,俯身飞向地面。
黑孔雀的身影在火山上盘旋片刻,找到了那个呼唤自己的声音。
“怎么了?”他落在地上,看见巫曦正扒在大石头的缝隙上,探头探脑地往里张望。
巫曦抓起一把泥土,凑到他鼻子前头:“你闻,这是什么味道?”
孔宴秋虽然不解,还是依言凑过去,轻轻一嗅。
“有毒?”他皱起眉头,即便毒液的气味非常淡,他还是能闻得出……
等一下。
孔宴秋越闻,就越是凑近,那气息腥苦的毒液,就像一个楔子,打开了他深埋在神魂中的某种开关,让他觉得……觉得……
“不是,你的牙齿变尖了!”巫曦一声惊呼,“你饿了吗?我看你好像快要流口水了,怎么回事?”
——觉得很有食欲。
巫曦震惊地望着他,眼神十足悲愤,仿佛在谴责一个大叛徒:“饿了就跟我说啊,怎么可以对地下的泥巴露出很想吃的眼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