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爹爹和连芳姑姑没有怪我,爹爹知道我用沐浴露瓶子装水浇花,哭笑不得。只说让我用桶装些清水,多浇几天再看看。过了几天,那茉莉花果然活了!阿弥陀佛,没有害死它,真好!连芳姑姑又买了盆米兰,担心被我祸祸了,直接放在她房间里,没有露面。我也是有一回闻到里头的香味,又看见了,问她才知道那叫“米兰”。米兰的花朵比桂花还小,金黄金黄的,香气倒是浓郁。我从纺织厂出发上学的话,爹爹有时候会打发我几个零钱,我得了零钱,不仅能搭公交车,还能买学校门口的小玩意儿。比如水宝宝。水宝宝是一种泡在水里就会变大的彩色圆球,具体是啥做的,我小时候也不知道,也不懂。我感觉它好像是塑料,但又没有塑料那么硬。而且泡在水里居然会长大……不会是生物吧?买过几次之后,我就用刀切开来研究,但是里面也只是一层层的类果冻物质,比果冻硬一些,而且完全不透明。研究了几次,完全没有成果,我也就放弃了。学校门口卖的东西五花八门,我通常会买两块钱以下的。两块钱以上的我就买不起了,只能看看。有年冬天,有人在学校门口卖麻雀,一个个麻雀儿绒团子似的,像长毛的老椰子。叽叽喳喳叫着。一开始看,觉得可爱,想买。看了几分钟,那些挣扎着扑腾想飞出笼子的鸟儿,就让人心疼了。我问那卖麻雀的,这是他们养的还是抓的,他们说是抓的。我就更心疼了。如果我是那只鸟的话,撞在笼网上,得多疼啊。卖麻雀的问我要吗,我摇了摇头,红着脸表示自己买不起。他就再不看我了。e=(′o`)))唉,我救不了它们,因为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也只是只被豢养的鸟儿。比较新奇的,还有卖娃娃鱼,卖乌龟的。娃娃鱼不是国家保护动物吗?我盯着水盆里的娃娃鱼看了半天,大着胆子问了一句。那人只不耐烦地说:“不买走开!”我有些气愤,但没敢跟贩卖野生动物的“疑犯”放对。回家之后找机会问了爹爹。爹爹说娃娃鱼有人工养殖的,而且那东西也不一定是娃娃鱼,可能只是长得像而已。我也就见过那一次,后来学校门口再没卖这个的了。还有的东西虽然便宜,但我根本不想要,比如蚕宝宝。我觉得那玩意儿白乎乎软绵绵,长条身子还长黑点,看一眼头皮发麻。虽然不像讨厌蛆那样讨厌它,但你要我养?开玩笑!我还不如养……额,相比蛆,还是养蚕好点。大姐就养过这玩意儿,早两年大姐还在五小读书的时候,就用一个文具盒装了蚕养着。还到处给它找桑叶吃。没过多久,它们就结蚕茧了,最后从里面飞出几只扑棱蛾子。那飞蛾还挺肥的,肚子圆鼓鼓,比常见的飞蛾看起来要胖很多,也没飞出多远,就落了回去,最后在那文具盒里“圆寂”了。盒子里不再有蚕,不再有桑叶,连飞蛾的尸体都干掉了,只剩一堆子黑色虫卵,看起来有点恶心,又有点凄凉。那段时间我们学校正教写日记呢,我把这事儿写了,还写了我拉肚子的事儿,这是我最长的两篇日记,其他都是纯流水账。有一回我从纺织厂出发上学,结果在学校门口,遇到了一个癫子。所谓“癫子”,是我们这儿对流浪的精神病患者的简称。他们类似于乞丐,但往往神志不清,而且通常比乞丐还脏——乞丐是没条件洗漱,但还会注意仪容。精神失常的流浪者,就连“洗漱”这个概念都没有。浑身脏到黑漆漆,头发乱得像鸡窝。说来也怪,我小时候常看见街上有癫子乱逛,乞丐讨钱,后来上了高中,就再难遇见了。牤牤说,那是倒周县的衙役们干的。他们开车把癫子乞丐抓了起来,然后拖到隔壁的县去了。隔壁县也不是吃素的,又把他们拖回来。不过这种事儿通常发生在州府、省府下来视察的时候。到谁那儿,谁就开拖。等视察队伍走了,拖回来也没人管。一来二去的,这些癫子也不敢在街上逛了,怕被抓。多数也就隐没在郊区、山林,或者不知去处了。至于那些乞丐,都是神志清醒的人,手脚健全的好吃懒做,被抓之后和癫子关在一起,人家也受不了啊。多抓了几回,也就不再乞讨,改为回家种地或者进城打工去了。手脚不健全的呢?他们后来改成特技表演了——专门立块牌子,宣扬自己的惨事儿,有的是半真半假,有的是完全瞎编。身边还放个音响,循环播放各种爱心歌曲。音响旁边多半摆个铁碗,里头是路人丢的零钱。当然,后来进化成收款码了,那就是十几年后的事儿了。这些“身残志坚”的乞丐,身下多半有个滑轮小板,行动之间,速度不比正常人慢。我看了只觉神奇和叹服,这些人还是挺坚韧的。不过牤牤说,他们多半是装的——腿脚好着呢,只是藏进了小板下面而已。我目瞪口呆,想起有一次见过那些乞丐的手——像哆啦a梦的手一样,圆溜溜的,没有手掌也没有手指。想来就算腿脚不残,手却是做不得假的。遇见这样真残疾,又肯滑板行动的,我多半还是会施舍几毛钱。要是卖唱的,我就掏五毛以上。多的我也没有。后来我就只给吃的了。那都是后话。说回当前,学校门口之所以会出现癫子,是因为学校旁边的商场拆掉了,成了一片无人据守的废墟。几个流浪者就在这里安身了。但他们安身了,过路的学生可就安生不了了——这几个癫子,捡石头打人呢!:()从精神病院走出来的道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