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点头:“若能有未卜先知的大罗神仙,知道哪些孩童更有可能会走失,我先替他们画个画像,定然比事后凭空补画好许多。”
“没有这样的神仙,”陆执方莞尔,“但有这样的机会,可以这么做。”
“当真?”馥梨意外,对上陆执方若有所思的眼。
陆执方没有立刻回答。
三日后杨柳村的教众集会,刑部与大理寺的人会乔装潜入,一直追查到人赃并获,确认那伙江湖骗子作案的全过程,揪出最大的幕后黑手才抓捕。
在此过程中,不免有像岳守信老娘一样稀里糊涂的人把自家或别人儿女送去当仙童。这些孩童有可能被转手,甚至在未知定数的追查过程中失去下落。
馥梨等了一会儿,没有等着陆执方的下文。
“世子说的机会,我能帮上忙吗?”
“你画这些已是帮忙。”
陆执方否定了心中想法。
按她这么设想,丹青手需要一同潜入教众集会,还需要有极强的记忆力,能够记下被选中者的面貌。大理寺自有领着皇家俸禄的画师要担起责任。像潜入教众集会这种有风险的事,犯不着个小姑娘去试险。
可少女捏了捏画纸,乌眸盈盈,都是期盼,“要是我今夜把这些画都改完了,世子爷能告诉我吗?”
还同他商量上条件了。
“就这么想去?”
“想去。”
“想去,也轮不上你。”
陆执方斩钉截铁,听她失落地“喔”了一声。
馥梨脑袋又低下去,去改下一张画,一缕半干不干的碎发从她耳后垂落,顺着白玉一样细腻纤长的颈脖,钻入了衣襟。沉静作画的姑娘浑然不觉身侧还有目光,左手一指微挑衣襟,将那缕顽皮的发勾出来。
指头粉白,墨发乌青,让颈窝红痣小小一点,在明亮得过分的灯轮下,似朱砂点玉,灼得晃人眼。
陆执方移开眼去。
又过了许久,分明看见她改完了第五张,杏眼已有倦色,还忍着呵欠去摸新的画纸。
“静思阁白日的差事,不想当了?”
“不会耽搁白日差事的,婢子还差三张就改完了。”她又换上了那种卖乖懂事的语气。
陆执方不吃这套:“回去。”
“好。”馥梨点头,手轻轻巧巧地换了方向,去拿那叠县衙交上来的原画。她不想量力而行,她想尽力而为,今夜熬一熬,明早就能趁世子上衙前把画画好。
抱臂而立的青年像是有读心术。
“县衙交上来的原画也留下。”
馥梨灰溜溜地空手起身,在他面前站定,一福身。“那婢子告退了?”
寝屋讲究聚气,里间小,外间亦不算宽。
博古架与檀木桌隔开的方寸里,陆执方又嗅到了她身上那股洁净暖热的水汽,到此刻还未消散。
“世子爷?”
“头发干了没?”
她下意识摸了摸,又摸了摸,外间书案设在避风处,只能勉勉强强算是干了吧,她还没回答,世子已扭头喊了守在屋门外的南雁。
南雁探头:“世子爷有何吩咐?”
“送她回去。”陆执方鞋尖点点角落燃着银丝碳的小铜炉,“这玩意也拎一个到她屋里去。”
第二夜如法炮制,馥梨到寝屋的外间画。
陆执方翌日一早,就把馥梨改好的画像给大理寺的画师老樊和他的徒弟去临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