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楚风临没有家业可以支持,在谢归途的印象里,他常年处于捉襟见肘的状态,浑身上下除了那一把铁剑,一身门派制服,以及他母亲的遗物,就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了。
至于他下山接任务所赚的钱,基本都用来购置修炼和进阶所需的珍贵丹药,以及……给师兄买喜欢的荔枝糖吃了。
楚风临也知道自己穷得可怜,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这两年在须弥山,稍微攒下了一些。”
谢归途道:“看来你过得还不错。当圣使的收入高吗?”
楚风临摇头道:“比一般的仙门要高一些,但我只是一个最普通的圣使,也不可能多高。除去日常开支,剩不下太多。”
谢归途哭笑不得:“剩不下太多,你还想都给我花了?”
楚风临点点头,模样竟然显得有一些乖巧和执拗。
不知怎么的,谢归途忽然想起这小子第一次给自己买东西的事。
那大约是在七年以前。
某一天,十七岁的谢归途提着剑从山下归来,推开了师弟的房门,一眼就看见这小祖宗有气无力地趴在床上。
“妄行,你怎么了?”谢归途诧异道。
少年乌发披散,从枕头中抬起脸,一看见师兄,委屈得眉毛几乎要皱成了一团:“好疼……”
谢归途一手扶着门框,挑眉道:“又和阿影打架了?”
少年委屈地摇摇头:“没有。”
他的小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将自己的身体紧紧的裹在棉被中,就像是一只受伤之
()后缺乏安全感的小兽。
看着他这幅模样,谢归途无奈叹了口气,将手里的佩剑放在了桌上:“把衣服脱了,我看看你的伤。”
楚风临很听他的话,乖乖扯散了自己的衣带,配合他脱下了上衣。
谢归途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在心中暗自感慨。印象里,他从雪地中带回来的那个男孩瘦弱单薄,羸弱得好像一阵风都能刮倒。短短五年过去,楚风临却以惊人的速度成长了起来,非但迅速地完成了筑基,身形也迅速地成长了起来。
谢归途垂着眼睛,目光从他脊背的线条上瞟过。少年的躯体骨肉初成,因为常年锻炼,肩膀处的肌肉很是匀称漂亮。
恐怕过不了多久,这小子就要长得比他还高了。
谢归途将他脱下的衣服拿在手中,注意到上面沾了点斑驳的血迹。谢归途微微皱眉,只见小师弟背上有几道清晰的红痕。
血虽然已经勉强止住了,但那一道道伤痕还微微红肿着,末端略有一点青紫,相当刺眼。
谢归途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来是受了戒律长老的罚。这小子指定是惹祸了。
“趴好。”谢归途从瓷瓶里拨出一点膏药,用指尖的温度化开,轻轻地抹到他的伤口上。
“师兄,我好疼。”楚风临两眼直勾勾地望着他,惨兮兮地说。
谢归途不去看他的眼睛,一边用蘸着温水的绢布,替他擦去血污,一边把药抹匀:“忍着。你惹祸的时候不是挺能耐的吗?”
“师兄,真的好疼。”他的音色略低,沉闷又委屈,像只乞求帮忙舔噬伤口的小狼崽。
“你少来,我不吃这套。”谢归途依旧面无表情,但是目光触及他血色浅淡的唇,眼神还是软了下来,“说吧,你到底惹了什么祸?”
楚风临不说话。
“快说。不说的话,我可就走了。”谢归途一边催促着,一边转过身去假意要走。
“别,师兄你别走。”楚风临一把拉住他的衣襟,连忙坦白,“我、我昨天私自下山去了。”
谢归途忍不住皱起了眉:“私自下山干什么?”
要知道,起码要到悟道期,弟子才被允许自由下山。
楚风临没说话,咬着牙将手伸向了床头,从那里摸出一包藏得严严实实的东西,塞进了谢归途的手中:“师兄说想吃这个。”
谢归途手中一沉,愣了一下。低头看去,他看见了满满一袋的荔枝糖。
“不用送我这些。”
谢归途收回了思绪,眼底的情绪柔和了些许。
恍惚间,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他感觉楚风临好像变了很多,又像是一点也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