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的想法也很简单,让女儿有个依靠,安稳无忧地活着。
沈乔笙久违轻松地笑起来,捏拳头扮凶:“娘,不嫁人我们也不会受苦,欺负我们的人,阿团挨个儿收拾!”
杨氏拉住她挥舞的手放进被子捂着,笑到一块儿去:“我康健时好歹是武家出身,你生来畏寒体弱可半分不像我矫健,我都摆不平她们,靠阿团一个人的小身板怎么收拾?”
沈乔笙即答:“娘小瞧人,谁说我只靠自己一人?”
“那靠谁?给你寻儿郎,你又说不嫁。”杨氏摇摇头。
沈乔笙神秘凑近,道出三个字:
“谢袭容。”
杨氏一愣,登时敛了脸色:“谢……你说的是…太子的亲姐姐?太后跟前受宠的那位长公主?”
她欲言又止想说的,是谢袭容身上更为扑朔昭著的传闻:
二十三岁还未婚配,杀人为乐、疯癖乖戾,美貌与恶名一齐盛扬天下的那个鬼见愁。
沈乔笙点头,面上平静,端碗的手却有些颤抖,碗里泛起的涟漪似在她心上。
谢袭容这个名字,本该遥远陌生。
可生命的最后几天里,她竟和她结成一段缘系。
若说有情谊,不过寥寥两个照面。
说无情,最后却是谢袭容折腰,为她合上双眼——
模糊视线里,那人向她一步步走来。
谢袭容垂眸淡笑,冰冷指尖点触上她柔粉色的眼皮,行迹轻抚留下的凉感,水蛇似的游弋而过。
“你活着乖巧,死状也很顺本宫的眼。”
漫不经心的声音亦远亦近,那人笑得更欢了。
电光骤然炸破,雷火滚烫欲点燃天际。
谢袭容说:
“替你宰了他们如何?”
字字如金钟玉磬,合进沈乔笙停滞的心搏。
死后她并没有立刻转生,而是幻作一缕鬼魂,亲眼见不久后的谢袭容以凶残手段覆灭东宫,为沈侯府平冤昭雪,又只手搅散政局,独揽朝纲。
沈乔笙沉思着,尽管重生而来,手握先知先觉的优势,可这回来的时间点着实不妙——
在她跪昏过去的当晚,父亲沈垣到底不忍看女儿苦求不得,秘密入宫面圣,求来这桩赐婚。
眼下正值太后寿诞,宴会当天便要宣旨了。
定亲已是板上钉钉,既不能抗旨悔婚,更不能坐以待毙,况且仅凭她微薄之力,恐怕绝难雪恨。
倒不如,先找一个身位能与太子匹敌的靠山。
而这个人选……
见女儿发呆,杨氏碰碰她:“阿团?现下你有什么打算?”
沈乔笙回神,沉吟道:“过两日太后娘娘寿诞,命妇女眷都须要进宫贺寿,那时我找机会同长公主亲近亲近罢。”
谢袭容暴戾,旁人避之如蛇蝎。
沈乔笙管中窥豹,见过些许她制衡天下的城府、野望与筹谋,故而比之多一分钦佩。
女子之间相互爱惜,姑且抱一抱这条忒粗壮的金大腿,也是可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