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慌乱的步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响起仲春恐慌的声音:“求求您,行行好,别杀我!我告诉您夫人的下落,夫人就在二楼的船舱里!”
沈莺歌扶着窗棂,倾听着外头的诸般动静,因是过度绷紧,因发慌而用力。
患难见真情,果然有贱仆背叛了她。
舱外在一片剧烈的打斗厮杀声后,几道匆匆的脚步声在往船舱边赶来,皆是沈府陪嫁的侍婢,众人六神无主道:“夫人,水贼头目马上要杀过来了,我们怎么办?”
沈莺歌定了定神,道:“谢家管事在何处?”
得到的答复是:“曹嬷嬷已经去通风报信了,但不知何时才能获救……”
沈莺歌心凉了半截,以谢家的防卫,不可能连个水贼都抵挡不住,除非这次迎亲,谢府根本没有派遣足够多的守卫。
换言之,这船上的防御力量,几乎全是沈家的,死伤也全是沈家的人。
沈莺歌心底把谢瓒骂了个千万遍,心底很慌,但明面上,她显得格外坦荡镇定,淡声说:“随我上顶楼。”
夫人一点都不紧张,还这么镇定发号施令,众婢心中惊异,莫名有了主心骨,纷纷遵了一声“喏”。
气氛剑拔弩张,一片滔天的喊杀声间,沈莺歌带着一众侍婢攀上了喜船顶层,舢板上储放着成排的封盖木桶。
“火折子递给我。”沈莺歌道,“你们都躲到木桶背后。”
以冬不懂夫人在筹谋着什么,只能如实照做。
这是船只的顶楼,江风极大,潦烈地吹拂着沈莺歌的鬓发,她接过火折子的那一刹——
刺啦一声!
一柄刀迎面横空刺来!
沈莺歌侧首一躲,刀面贴着她的左脸疾然划过,深深扎入了身后的船梁!
众人脸色煞白,急声道:“夫人!”
“都别动!”沈莺歌克制住狂乱的心律,擦净脸上伤口留下的血,淡视着从船梯爬上来水贼们。
水贼头目审视着这位谢家新娘,她云淡风轻地立在人前,抬眼的瞬间,眸色清亮,如皑皑山雪。她执着火折子,火光照亮半张脸,眼神凌冽如霜,仪容骄矜,嫁衣红胜烈火,反而烘托出了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围观的水贼们不禁受到威慑,水贼头目亦是如此。
江风簌簌,沈莺歌突然直直朝着水贼们行前数步。
水贼头目不知道对方打着什么算盘,眼皮开始乱跳,心底没有底,遂凶狠开腔,让她站住。
所有的侍婢也在心惊肉跳地看着这一幕。
夫人与寻常很不一样。
沈莺歌勾唇笑了一下:“你们真当我沈氏没有后手?”
所有人顿时一愣。
连以冬和其他侍婢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些木桶里,所装之物皆是喜宴用的烈酒,只消我一把火落下,今夜,我们谁也别想活着走出这艘船。”
以冬等人听罢,整个人都发抖了起来。
这木桶里……根本没有烈酒,都是普通的淡水!
眼下这么大的场面,以冬简直不敢想自家夫人要怎么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