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育芬立即否定了他这个建议,“不行!你明天还要上课,怎么能熬夜!”
叶希木道:“您忘了?明天我们有一天的假。”
邢育芬这才想起来,实二的高三学生改成了大小周,一周上六天半,一周上六天。这周正好周六可以放一天。
叶希木把书包放下,“反正就算不守,我也要到两三点才会睡。您要是在这里睡不习惯,就回去睡,多少睡会儿。”
迟万生和邢育芬的家在实二对面的教师家属院,离医院挺近。邢育芬一直有神经衰弱的毛病,在病房的空床睡,肯定睡不好。
邢育芬看看叶希木手中的笔和卷子,决定接受他的提议。她也实在是扛不住了,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感觉在飘。她看了下手机的时间,对叶希木说:“那我回家睡会儿,你不能熬太晚,三点钟我来换你,有事你打我电话。”
叶希木点点头:“我通宵都没事,您多睡会儿。”
邢育芬已经困到没有力气再多看一眼手机,向叶希木点点头表示感谢,匆匆离开了病房。
病房的灯关着,床头有一个小台灯。煞白的灯光下,迟万生的脸色格外苍白,分不清是熟睡还是昏迷着。
邢育芬带过叶希木一年的生物课,但迟万生并没有教过叶希木。叶希木进实二的时候,迟万生是教导主任,教高三数学。到叶希木上高三的时候,迟万生就查出来重症,不得不停止了教学工作。
直到这次父亲出事,迟万生其实都没有和叶希木直接打过交道,甚至都没有说过话。可是当迟万生找到他的时候,叶希木却感到迟万生像是已经教过他三年一样,对他的一切都是那么了解。他这才知道迟万生一直在关注着他,就像是航道上的护卫,一直无声无息地伴随他左右,在他出现危险的时候,立即出现施加保护。
注视着迟万生衰颓的面容,叶希木觉得鼻子很酸。璐妈说得没错,其实像迟万生这样在关注着他、暗中保护他的人还很多吧,他不知不觉中受其恩惠,却从来不知道有谁。
叶希木揉了一下眼睛,把台灯移到另一边,打开了手里的模拟试卷。
做题对他来说是一件丝滑而愉悦的事情,他享受沉浸其中、破解难题的快乐。夜晚的病房出奇的安静,或许是病房中的另外一个病人睡前刚注射了药物,她和旁边行军床上的护工都睡得特别沉。叶希木就在这样的环境中做完了理综和数学两套卷子——本来是璐妈交给他,让他在明天一天的休息日中补完的二模试卷。
他掐了时间,两套试卷做完,加上中间的休息时间,差不多五个小时。快四点了,窗外的夜色似乎不再那么黑,隐隐约约开始发蓝发白。
刚做完题,叶希木的精神还很亢奋,他喝了点水,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坐在床边检查迟万生的引流袋和尿袋,谢天谢地,一切都还正常。迟万生的呼吸也还稳定。他坐在床边发了会呆,忽然听到病房门发出轻微的一道声响,走廊的灯光在地上投出长长的斜方,邢育芬回来了。
“你没眯一会儿啊?”邢育芬问,睡了几个小时,她的精神好了不少。
叶希木摇摇头,主动告诉邢育芬:“迟老师一切都好。”
邢育芬长舒一口气,“那就好。熬过今夜,就又过一道鬼门关。”
叶希木道:“迟老师不会有事的。”
邢育芬点点头,“你快回去睡吧!就算明天放假,你也要好好休息,不能仗着年轻,就天天熬夜通宵,伤身体,知道吗?”
叶希木点点头:“好的。”
叶希木收拾书包哦对时候,邢育芬轻声说:“外头有个姑娘儿好像把她婆婆搞不见了,到处在找她婆婆。我也没看清楚,蛮可怜的,你出去要是看到一个婆婆儿,就注意一下。”
叶希木又点点头。他知道邢育芬就是这样,就算自己身处困境之中,看到别人遭难,也总还是想拉一把。
他背好书包,看着似乎瘦弱佝偻了一些的邢育芬,忽然张开手,“邢老师——”
邢育芬抬起头看着他,叶希木上前去,轻轻地拥抱了她。
“邢老师,我会努力,您和迟老师——”
“我们也会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