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严詹,你们这几日在忙些什么啊?”
一大早天还没亮,羽林郎中狄钺就跑来丞相府,今日他沐休,朝堂上下风声鹤唳,战事连带着段家案,搅和得不太平,唯独他像个没事人。
狄钺在丞相府兜转了一圈,只看到严詹正挽着袖子在炉前煮什么。
他好奇地凑过去,“丞相生病了?”
“不是。”
“你病了?”
“……也不是。”严詹正在给南荛熬药,丞相亲口吩咐,药得他亲自盯着确保安全才行。
他用手中竹扇拍这碍事的家伙,“我在忙正事,别添乱。”
“哎哎哎……”狄钺被他拨得后退一步,表情颇为恼怒,严詹越发不把他当一回事了。
严詹懒得搭理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有饴糖没?”
“啊?”狄钺挠头,“我又不爱吃这东西……”
又不是小孩子了,谁还喜欢吃糖?
严詹心里却想:丞相今日进宫前亲口叮嘱,说公主从前怕苦,给她送药的时候要多备着些饴糖,便搁下竹扇道:“帮我看着些火候。”说完不等狄钺叫住他,就匆匆走了。
待他吩咐人上街买了饴糖回来,又折返回来将熬好的药汁倒入碗里,狄钺蹲在一边纳闷道:“神神秘秘的,谁能劳驾堂堂丞相长史亲自煎药,听说你最近天天往廷尉跑,那里有谁值得你这么操心?”
严詹含糊道:“审犯人罢了。”
若不是公主的事还不能让这小子知道,怕他激动之下鲁莽行事,严詹也懒得多费功夫地敷衍他。
他面不改色地从狄钺身边掠过,吩咐马夫去廷尉衙署,便走上了马车。
清晨王徹已在等他,二人边寒暄着,边并肩走进廷尉狱,在审讯室坐下。
很快,不远处便响起一阵铁链叮铃声,时不时夹杂着细弱的低咳。
衙役将南荛带了过来。
严詹抬头,目光落在她身上。
地牢光线暗沉,火把的光自她肩侧照过来,将苍白如雪的面容微微烘亮。
她的长发松散地披在身后,孱弱得仿佛风吹就倒。
严詹心里叹息。
冬夜阴寒,便是昨日给她换了暖和的衣裳、又喂了药,不把人带走,恐怕也收效甚微。
好在,今日过了应该会有转机。
严詹出声唤她:“南荛娘子。”
她听到熟悉的声音,才终于抬头望向他。
可与此同时,她也看到了墙壁上悬挂的那些刑具、鞭子、烧着红碳的火盆等。
一眼望去,令人心惊。
她眼底如被针蛰,飞快挪开眼。
“严长史……”
“不用害怕,今日我与王大人只是按流程问话,不会动刑。”
严詹尽量放柔声音同她说话,示意她过来坐下。
严詹年少为官,才华卓荦,如今佐助丞相署理诸曹,虽说这一身官服颇有几分威严与压迫感,但南荛还记得他身着常服,轻袍缓带、儒雅和善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