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价停下来,汪管事先前就看到了蔡九原来了,与宁毓闵似乎交谈不快,他老练精明,心里一咯噔,暗叫不妙。
果然,蔡九原朝他使了个眼色,汪管事悄然走过去,俯首听他烦躁叮嘱道:“这笔买卖,就当砸手里了。重新投一次,就一只箭,最后谁赢了,人就归谁,一个大钱不收!”
汪管事不敢多言,赶紧应下,道:“两位爷前来捧场,是象棚的福气。象棚向来本本分分做买卖,让各路贵客都满意而归。”
说到这里,汪管事故意停顿了下,脸上的笑容一收,换做愁眉苦脸道:“两位爷如今争抢起来,倒是象棚的不是,在下深为惶恐。不如这样,两位爷再投一次,以一箭为准,谁赢了,美人儿就归谁,象棚一个大钱不收,就当是给两位爷赔罪了。”
贺禄见宁毓承突然横插一脚,本还在怔松中,听到汪管事这般一说,当即抬起宽袖一挥,不悦道:“谁要你送了?啊,谁要你送,难道老子出不起这几个钱?”
他朝汪管事喷着,拿眼角横向宁毓润,明晃晃地鄙夷:“有人出不起,你自送去便是。”
宁毓润气得仰倒,当即就要冲过去与贺禄理论,宁毓闵赶着过来,帮宁毓承一起拉住他,怒道:“老三,你少犯浑,想想九叔的下场!”
宁九被逐出了宁氏,宁毓润的气焰,倏地灭了。他左看一眼宁毓承,再右瞪一眼宁毓闵,最后痴痴望着薄纱后的美人儿,心都快碎了。
宁毓承冲着贺禄笑,“我三哥不比了。”
“不比了?”贺禄一下没反应过来。
过了片刻,他乐得龇牙咧嘴,不断吸着气,抬了又抬手腕上的宽袖,月白夹金线的锦缎,在空中翻飞,金光闪得人眼花缭乱。
“不比就不比。”贺禄想说几句挖苦的话,对着宁毓承,下意识不敢如对着宁毓润那般随意,最终只很没气势道:“那人就归我了。”
“价钱几何,你们自管出!老子难道这几个钱都拿不出来!”贺禄再转过头对着汪管事,立刻恢复了嚣张霸道。
汪管事赔着笑,不敢擅自做主,悄然朝蔡九原看去。蔡九原本欲花钱消灾,谁知灾消了,钱却不用花。他此刻也有些头晕。
贺禄既然要赶着送钱,开门做买卖,哪有拒绝之理,心一横,对汪官事无声点了点头。
汪管事朝贺禄长揖到底,脸上的笑都快往地下掉:“贺爷的命令,在下莫敢不尊,恭喜贺爷,道喜贺爷!”
宁毓润失去心上人,愤怒不已,心痛不已,转身大步走回雅间,从案几上取了坛酒,仰头咕噜噜直灌一气。
宁毓承几人跟进雅间,宁毓闵赶紧上前,夺走宁毓润手中的酒坛。宁毓澜宁毓衡跟着上前帮忙,劝道:“三哥,这般吃酒伤身,三哥快坐着歇一歇。”
“呃!”宁毓润打了个长长的嗝,酒气辛辣冲鼻,他鼻子一酸,眼都红了:“你们说得倒轻巧,歇,我如何能安歇!”
案几上有好几坛酒,宁毓润探身又去拿,嗷嗷叫嚷着:“你们都别管我,我要醉死作数!”
宁毓闵实在看不下去了,板着脸训斥道:“老三,你少犯浑!”
“我犯浑?二哥,我何时犯浑了?我请你们来玩乐,反倒成了我的不是!”
宁毓润输了人,尤其是输给贺禄,越想越委屈,越委屈越光火。
“我花自己的钱,妨碍着谁的眼了?””宁毓润怒火冲天,对着宁毓闵几人挨个问去,“妨碍着你了?啊,老五,妨碍着你了?”
宁毓闵无语至极,宁毓澜抬手遮挡他喷出来的唾沫,宁毓衡伸手去堵他的嘴,笑着道:“三哥,你有钱,花自己的钱,哪能妨碍到我们。”
“不过三哥,一个花娘而已,你出手也太大方了。”宁毓澜道。
“我总觉着不对劲。”宁毓衡皱起眉,道:“明明象棚有法子不让你们争,为何你们打成平手之后,便让你们各自再投?”
“人家的坑明明白白摆着,傻子自会往里面跳!”宁毓闵被宁毓闵吵得头疼,没好气道。
宁毓润呆了呆,他很快便想通了关窍,蹭地跳了起来:“我去找姓汪的算账,算计到老子头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