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怎么还真住院了……”
“陛下,你先吃饭吧,你吃饱了吗?”
谢灵曜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只觉得声音都闷闷的,小声抱怨:“我哪里还吃得下,你先管好你自己。”
严敬尧无声地笑了一下。
你鬼混回来啦?
人不可能每时每刻都有活力,尤其是做电影和搞艺术的,越是表面平和正常的人,越是内耗巨大,容易抑郁,没抑郁的好多都疯了,许多工作都靠消耗自己来完成。
严敬尧是个本来就并不乐观的人,尤其是到电影制作的后期,他一个人在外面出差,要面对各方面的压力,整天处在精神紧绷的情况下,他很难感受到生活的许多乐趣。
吃喝玩乐,抽烟喝酒,那些他都不喜欢,他不喜欢自己的生活处在失序的状态下,也很难从放松中感受到放松。
但是如果看着自己的宝贝,因为自己的付出而变得特别有精神,是很幸福又有成就感的事。
严敬尧喜欢有自己能完全掌控的事物,那样让他觉得有安全感。
“你要不还是先歇着吧。”谢灵曜觉得现在严敬尧才是皇帝,所以他又叹气,“你要不要紧?”
“没事。”
谢灵曜语气强硬:“别逞强。”
“我哪里敢?我就是跟你说一声,我出院了就回去找你。”
谢灵曜的语气更僵硬了:“倒是也不用这么着急……”
“你说的那些我都看了。”严敬尧笑了笑,“对不起,我以前没谈过异地,我有很多不会的,但是陛下,我真的很喜欢你,我很爱你。”
谢灵曜心里又酸又涩,他一直期待着严敬尧可以对他多说几次我爱你,但是说了,他又觉得心里闷得慌,并且因此惶恐不安。
为什么忽然说这些,你害怕了吗?还是我让你感到不安了?
时机不对,他们之间的感情太不稳定,现在如同航行在大海中的一艘孤单的小船,周围风浪声大,看不到岸。
“你现在说这些……”谢灵曜把有什么用四个字憋了回去,换了四个字,“你可真行。”
“现在说这些还不晚吧?”
谢灵曜没好气地答:“不晚,挺早,再过一会儿天要亮了。”
“那谢贞明,你爱我吗?”
“我……”谢灵曜深深地吸了口气,一字一顿地回答,“我如果不爱你,我怎么会在你家?”
如果不爱的话,他怎么会在这个房间里,怎么会连着几天彻夜不眠,失魂落魄。可是在此时此刻,他觉得说爱是很浅薄的。因为他不是一个许诺了爱,就能给对方想要的一切的人。
他不断地想,他能给严敬尧带来什么呢,想带给他切切实实的利益,想给他真的能证明爱的东西,单单那一句话太空,说了和没说一样。空泛的一句爱,对他们而言,都不足以表达,他们真正而复杂的自己。
谢灵曜停顿了一会儿,再开口的时候语气还是很僵硬,只是,他不免有些委屈:“只是有的时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相处。”
“吃完就去休息吧,再不休息天亮了。”
严敬尧不会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就像他所坚持的那样,他并不需要陛下的原谅,也不在乎陛下怎么折腾。吵架也好闹别扭也罢,都很正常,发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强。
现在是凌晨四点,谢灵曜不想深究严敬尧为什么醒着,为什么知道他在这里,怎么给他点的饭,现在他惟一的希望,就是严敬尧能好好休息。
“以后再说吧。”谢灵曜也说不出别的,“你好好休息。”
之后他挂断了电话,再之后,大约有半个小时,他望着桌上的食物发呆。
他透过自己的心跳声,思索着自己的变化。他不再是一块冰,有许多千回百转的情绪,有永远无法冷静的时刻,清楚地察觉到了自己的孤单,愤怒于自己的无力,但在这个钢铁铸就的冰冷城市里,他的灵魂、他的血肉,都变得更加生动了。
预感到现在回去,再过几个小时就得起来,所以谢灵曜干脆就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等天亮了,他也冷静了,望着满地的玻璃渣觉得尴尬,无奈地清扫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