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槐又不傻,她当然能察觉出温诚胶着的目光。
云吞吃完了,宋槐把锅泡进水池,她尽量垂眼不与温诚对视,声调很冷:“我脸上有东西么?一直看。”
他今天就是中邪了,眼神很少从宋槐身上挪开,他刚想转移视线,刚才那句话一说,心底那些念头刚熄火,又开始死灰复燃。
后厨有扇塑料质边框的门,温诚顺手关严,和她一样靠着水池,慢悠悠向前挪两步,和她越来越近,看她那张冷冰冰的脸终于有点儿其他情绪。
只可惜那点儿情绪并不友好。
宋槐忘记关水龙头,强力水柱冲击着,塞好的水池蓄水越来越多,她的左手泡在里面,眼睛直直盯着温诚,他的睫毛很长,有些弯,在光下泛浅棕色调,眼睫轻轻颤动,眼底有敛不住的情绪,她始终在寻找那是什么情绪。
宋槐找不到答案。
宋槐看不懂他。
“你怎么还在看。”
他眼睛一斜,替她关了水,之后又好整以暇的说,“你不是问我,你脸上有什么东西?我在仔细找。”
“我不需要你帮忙,我脸也没什么可看的。”
宋槐抬头仰视他的眼,语气开始不耐烦,可今晚温诚的轻佻行径,另她浑身不自在,甚至心跳不正常。
“嗯,”他点点头,脸上有笑意,“我也没有盯着人一直看的习惯,我不是那种人。”
宋槐也学着他点头,“我也没有被人看的习惯,谁愿意让你看,你就去看谁,我不愿意,就请收回你的眼。”
“不是,你当我变态啊,别人的脸碍我事儿了我有必要盯着吗?”温诚说得很坦然,“你和别人又不一样。”
温诚看到宋槐面露疑惑,两道眉皱起,他莫名其妙抬手,想揉乱宋槐头发,最后还是忍住了,手老实垂在腿边,继续解释,“还有种可能,我也控制不了,但就是总想看着你。”
他甚至还想补充,人类无非算遵守法律和道德约束的牲畜。当感情大于理智,足矣让牲畜失控,尤其男人么,更是没脑子的东西。
宋槐一直盯着他,没有后退,半步也没有。
绝对算相识以来,最长时间的对视,一天下来到傍晚,宋槐碎发稍显凌乱,疲态现出,但并不影响她此刻气场强大,把他看得矮半截,温诚的心开始颤。
他的目光有些许躲闪,笑了一声,“你说得对,这种东西不就讲求你情我愿么?但凡有一方不愿意,绝对是冒犯。”
“什么东西,”宋槐下巴微微扬起,“你说。”
“。。。。。。你,”
“你说啊。”她声色仍旧平平淡淡。
当问题太过直接,人心里那块遮掩的布也被扯走了。
温诚觉得他们这几句话,像有来无往的试探,于是在心里对自己说,不如今晚认清,认清他的心,认清她的态度,让模糊的东西具象化。
“宋槐,你这脑子估计是实心的,”温诚双手一叉腰,外表底气十足,“话说的很明显了,喜欢讲究你情我愿,感情也是,”
他垂眼轻轻扫过宋槐头顶,再看小窗外那轮月,边际泛着毛茸茸的光,突然觉得这表白场景还不太糟,有点儿无关风月的意思,“我好像喜欢你,能看出来么?”
宋槐强装镇定,对他摇摇头。
“那总能听出来吧。”
还是摇摇头。
“喜欢,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对你有意思,看上你了,还用说得再直白点儿?”
“。。。。。。”
宋槐懵了,假如时光能倒流,她宁愿今晚不让他进火锅店。
他的话在她这,可信度为零。
温诚有点儿窝火。
他自认为说得够明白,那么朴实,那么真情实感,不是都说真诚最打动人么?
漂亮话谁都会说,他口才不差,学说话也早,四岁开始背诗句,八岁去地质博物馆当解说员,讲古建筑模型,斗拱飞檐,讲九宫八卦,千楹百栋,讲中条横亘,大河腾涌,多么拗口的瑰丽言词都能讲出来,怎么到这种关键时刻就哑巴了?
熟悉的无力感,宋槐很像十年前背演讲稿时那些生僻字,他迫切的想记住,想了解,于是加拼音,标注解,可第二天,偏旁部首搭建的结构还是能令他犯难。
他嘴巴张开想说句话,门突然被敲响。
两人皆是吓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