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闺女去玩,林静秋跪到炉旁往灶里加了一把牛粪,问丈夫:“格日乐呢?”
“不知道又去哪儿疯玩了。”巴图尔将剩下的獭子肉切成小块,放进盆子里备用,锅里的还能熬小会儿功夫,抓紧时间和媳妇腻歪,走到林静秋身后帮她捏肩膀,“媳妇辛苦了。”
力道刚好,林静秋舒服地闭上眼睛,“今天怎么想到打旱獭了?”
“被他们拉去的,小叮当也去了……”一提这茬,巴图尔来了精神,跟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和林静秋说了说,“闺女厉害吧?还捡了一块马蹄石头,可喜欢了。”
小孩儿看似自己在玩,其实都有听大人说话,林可叮立马高高地捧起自己的石块给林静秋看。
除了形状有点特别,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块,不过闺女喜欢,林静秋捧场地夸道:“好漂亮啊。”
林可叮如视珍宝地摸摸石块,其其格看不懂,妹妹为什么这么喜欢这块石头,不过妹妹喜欢,她就喜欢,妹妹摸,她也摸。
俩小丫头你摸摸我摸摸,然后就莫名其妙地笑成一团。
银铃般的笑声,让人心情舒畅。
林静秋跟着笑起来,环顾一圈问;“另外两只旱獭呢?”
巴图尔卖起官司地拉着她往包外走,来到蒙古包东面的干牛粪堆前,三个柳条筐,其中一个盖了旧毡子,巴图尔掀开,动作故意放慢,像揭新娘子的红盖头。
终于露出庐山真面目,里面装了两只活旱獭。
林静秋心里纳闷,不是撞一块撞死了吗?
“都以为撞死了,扔麻袋里扛回家,发现只是撞晕了,哈哈哈哈……”往柳条筐里丢了一把青草,两只旱獭争先抢着吃,巴图尔重新盖上旧毡子,“还挺能吃,再养两天,问题不大。”
天气炎热,死肉储存不了,三只旱獭的肉可不少,总不能一顿全吃了,做成肉条也觉得浪费,回来的路上,巴图尔还在发愁,没想到有两只是活的。
所有问题迎刃而解,巴图尔搂住林静秋的肩膀,笑嗬嗬感叹道:“我们小叮当可真是福星啊,托她的福,额吉和大舅哥一家都有旱獭肉吃了。”
不拿去收购站换钱吗?林静秋一愣,“你要送去大哥家?”
“大舅哥都送我们真丝纱蚊帐了,我们不得回礼一份?”闺女找回来了,巴图尔本就打算去趟大舅哥家,大舅哥一家住在旗里,大鱼大肉不稀罕,但山里的野味不常见,送旱獭最合适不过。
林静秋还在气林华国劝她放弃找小叮当这事,不太想去她哥家,“到时候你带小叮当和格日乐去吧,我要放羊走不开。”
媳妇的心思,巴图尔能猜不透,推着她往包里走,“就过去串个门,又不让你常住,再让巴拉帮忙放一天,再说了,这么久不见牧仁,你就不想他?”
提及大儿子,林静秋顿时愧疚又心疼,妥协道:“到时候再说吧。”
“别到时候了,明天把额吉接回来,后天一早就出发。”旱獭是野物,谁知道能养几天,尽早送过去妥当些。
锅里的獭子肉已经炸得焦黄,巴图尔手脚利索地捞起来,撒上一小撮的盐,摇拌均匀后,用筷子夹了一块喂到林静秋嘴边。
林静秋尝了尝,酥脆,没有任何腥味,跟以往一样好吃,随即盛了小半碗给林可叮和其其格送过去,俩小丫头吃得眼睛亮堂堂,摇头晃脑,动作频率一模一样,煞是可爱。
獭油装到瓶子里,巴图尔将剩下的獭子肉放进铁锅,很快锅里又咕嘟咕嘟地冒起了油泡。
獭油是草原一大特产,也是最奇特的动物油之一,它的凝固点比羊油黄油都低,哪怕到蒙古高原最冷的时候,獭子油也能维持液体形状。
牧民常用獭子油做皮活,可以延长皮具的使用寿命,冬天涂脸上能很好防止冻伤冻裂,对付寒腿病也有着神奇的功效,獭子油还能用来做吃食……总之,獭子油在蒙古高原用途极广,是每个蒙古包家中必备品。
因此,草原人打到旱獭,多数只卖獭子皮,肉自己吃,油自己用。
“家里还有一瓶獭子油,今年够用了,”巴图尔征询林静秋意见,“这锅熬出来的油,我准备拿去卖了,你觉得怎么样?”
“嗯,你决定就好了。”丈夫心思比她细,家里的大小事,总能安排得很好,林静秋相信他。
“还有那张獭子皮也卖了,”巴图尔盘算道,“绒没长出来,卖不上好价钱,但也值个一两块,加上一斤獭子油,至少能有三块钱进账。”
巴图尔咧着嘴,用肩膀轻轻地撞林静秋的胳膊,“这不日子就越过越好了。”
性子原因,林静秋心思深沉,跟巴图尔在一起,总能影响她,语调轻快不少地也感叹道:“是啊,越过越好。”
晚上,巴图尔做了獭油果子,和藏族人民的酥油果子一样,是当地极具特色的一种传统美食,常出现在重大宴席的茶桌上。
表面又黄又亮,咬下去皮脆内软,吃之前,裹上一层白砂糖,酸酸甜甜的口感,完美地融合了油炸物的油腻,只会越吃越有味道。
格日乐一口一个不带停的,嘴里塞得满满当当,说话含糊不清:“要是每天都能吃到獭油果子和獭子油渣就好了。”
林静秋倒一碗奶茶给他,“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再说话。”
格日乐就着半大碗奶茶,将嘴里的獭油果子送进肚子,左右开弓,一手去抓油炸,一手去抓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