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芸明显愣住,目光从陆漫漫身上移回到她身上,神色变得为难起来。“怎么这么不凑巧。”撞衫在哪里都尴尬,何况是今天这样的场合。待会进来两人一照面,场面恐怕更微妙。沈聿也没想到会如此,顿了顿,安抚道:“不要紧,漫漫不是小心眼的人。”“再有心胸的女人也不可能不介意撞衫,今天是什么日子啊。”付芸愁得眉心都皱着,“头回见面就让她难堪,当着她父母的面,怕是她父母心里也要有疙瘩。”沈聿解开扣子,脱下自己的西服外套给霜序:“先穿着。”付芸眉毛皱得更紧:“这一眼就看得出来是你的衣服。”没等沈聿再说话,霜序站了起来。今天的主角不是自己,她很清楚这一点。第一次见家长,不能委屈陆漫漫。所以需要回避的是她。“我去找件衣服换。”幸好这种中式酒楼的雅间设计了两道门,趁陆家人还没进来,她迅速从另一道小侧门出去了。她向经理询问是否有应急的衣服,但这要求实在太难为一间酒楼。于是她打听了最近的女装店的位置,快步跑出酒楼,打算现买一身替换。提起裙摆迈过门槛,一转弯差点跟人撞上。贺庭洲托住她胳膊,稳稳地,没让她撞到自己身上。霜序往后退了半步站稳,他松开手,垂着散漫的黑眸睨她:“生扑啊。”可霜序今天没工夫跟他纠缠:“庭洲哥,不好意思我赶时间……”说着看见贺庭洲身后的车,情况紧急,也顾不上跟他见外:“我现在需要去买件衣服,你能送我过去吗?”司机把他们送到酒楼,今天这顿饭少说也要两个小时,一般他们会趁这段时间到周边解决自己的吃饭问题,叫回来也要花费时间。她没有国内驾照,打车显然没有现成的快。她很少用这种恳求的眼神看他,哪怕是找他谈合作,都是一板一眼地谈条件。贺庭洲打眼往她身上一扫。这件旗袍本身不算鲜艳夺目,暗线兰花刺绣若隐若现,就是奔着低调去的。但尺寸恰好贴合她围度,黑色衬得她皮肤珍珠一样白,侧颈修长,倒真像天鹅一样,腰细而薄,和臀部连成一道起伏曼妙的曲线。“美成这样还不够,你打算把自己打扮成天仙,艳压谁?”霜序没时间跟他解释,看他不像有帮忙的好意,直接越过他跑下去,打算打车。贺庭洲靠着车门抱起手臂:“最近的商场开车过去十五分钟,一来一回半小时,你确定要让两家长辈等你那么久?”“经理说往东有一家服装店……”没等她说完,贺庭洲道:“嗯,我过来的路上看见了,卖运动装的。”“……”这种场合,自然不能穿运动装。霜序一下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直愣愣地站在路边,心想,要是今天直接逃掉,沈聿会不会对她失望。贺庭洲今天开的不是跑车,是辆四门轿车,他反手打开车门,拿出车上的备用衬衣,朝她丢过去。霜序连忙抬手接住,看看手里的男士衬衣,现在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庭洲哥,谢谢你。”沈聿打来电话的时候,她已经拿着衣服回到酒楼。“我找到衣服了,哥,处理好就回去,你别担心。”电话那端静默片刻,沈聿的声音才响起,听不出情绪:“那就好。”霜序问服务员借了更衣室和剪刀,直接把旗袍拦腰剪成半身裙。贺庭洲的衬衣对她来说太太太大了,所幸丝绸质地轻薄,垂感好,不会显得太夸张。她把过长的袖子挽起几道,下摆打了个结,白色丝绸衬衣跟刺绣半裙倒也还算搭。虽然在今天的场合显得随便了些,但已经是最好的方法。她回到雅间时,里面气氛正好。陆父穿一身正儿八经的中山装,面相慈祥爱笑。陆母则比霜序想象中年轻得多,一双手保养得十分细嫩,一看便是从小在家里养尊处优的女人。她笑起来的眉眼跟陆漫漫如出一辙,十分亲切地夸赞霜序:“长得可真标致,要我说,比电视上那些明星可漂亮多了。”陆漫漫应该没告诉她自己喜欢沈聿的事。霜序乖巧地笑着说:“谢谢阿姨。”她坐到桌尾,旁边的位置上坐着贺庭洲。他是陆漫漫的表哥,今天则代表着贺家。沈长远问起贺司令:“好长时间没见他了,司令最近身体怎么样?”“好着呢,六十岁的身体,二十岁的体魄,比我都结实。”贺庭洲翘着二郎腿,照旧是那副不正经的样子。“庭洲今年多大?我记得你比阿聿小两岁。”“二十八。”付芸道:“那也差不多该安定下来了。你跟阿聿年纪相仿,又是好兄弟,早点结婚,也好让司令抱上孙子。”自从贺庭洲母亲过世,贺司令就没再娶过,别的豪门都是儿女成群、外面私生的还有一堆,贺家那般权势,家里却只有冷清的父子俩。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已经抱上了。霜序心说。贺庭洲背靠椅子,嘴角勾着弧线,那点笑却极散漫,浮在表面不从心上过:“我没沈聿的好福气。”这话算是变相夸了双方,一句话让桌上所有人都喜笑颜开。沈聿淡笑道:“你福气还叫浅,别人都不用活了。”霜序听见大家在笑,也配合地笑笑。贺庭洲偏头瞥她一眼。她就像一个设定了某种程序的机器人,既不插话,也不大动作地去伸手夹菜,只低头盯着面前的一道香辣牛蛙吃。安静,存在感微弱。只有某些特定的条件——比如大家的笑声,能启动她的程序,短暂地反应一下,接着便继续沉浸回自己的世界吃东西。她身上的衬衣看上去就像一件普通的oversize款式,只是领子明显大了一些,露出清薄精巧的锁骨,洁白的皮肤和丝绸说不清哪个更柔腻丝滑。贺庭洲目光从那截瓷白的颈子上走过,她挽起的长发已经放了下来,满背铺开的乌发,是另一种绸缎的质感。“你能帮我剔下鱼刺吗?”霜序听见声音抬了下头,看见陆漫漫正歪头跟沈聿说话:“我爱吃鱼,但我每次吃都容易卡到刺。”语气是一点点的撒娇,恰到好处,不会让人厌烦。沈聿当然不会拒绝。他是一个做任何事都赏心悦目的人,包括剔鱼刺,霜序见过很多回。那碟白嫩的鱼肉放到陆漫漫面前,她弯着眼睛说:“谢谢~”霜序低下头,继续吃牛蛙。牛蛙很入味,肉质鲜美q弹,只是有点辣。她正吃着,听见旁边人说:“自己的近亲吃起来是不是更香?”霜序最开始没听懂,迷茫地转过头,对上贺庭洲那双狭长而却意味深长的眼,慢慢回过味来。她看看自己筷子上的牛蛙……可不是癞蛤蟆近亲么。吃不下去了。:()过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