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护住桌上那些吃食,讨好地冲王小川笑笑:“小川你怎么来啦?这些……没有你的份。”
王小川气得发抖,寒着脸走上前。捡起被他随意丢在一旁的那些案卷资料和受害人照片,紧攥在手里,强忍着将‘桌面’掀翻的冲动,他第一万次苦口婆心地劝说张凯:“张博士啊,你怎么又在吃啊?怎么能将这些资料乱丢啊?那个情侣失踪案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头绪,难道你心里不急啊?我们可能有一个狡猾的犯人还在外面逍遥法外啊……”
王小川在气头上的时候,就会刹不住舌头,珠帘炮般地说教不停。他没有乡音,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有个古怪的习惯,就是断句的时候都会加个‘啊’的感叹音,那声‘啊’绵绵的,带点儿颤音,就像和尚念经,听得多了会让人无端地烦躁。
张凯被他的絮叨弄得没了胃口,赌气丢了筷子。从沙发后翻出一听啤酒,仰头大口大口地灌起来。
王小川见他上班时间竟然喝酒,又惊又怒,正准备继续说教,张凯将他的话题扯开:“小川你知不知道,最近赵队他们那个连坏抛尸杀人魔案件,似乎有了新的进展……”
王小川哽住,不自主地坐下,心里不得不承认这家伙有一手,这么一说到是真的勾起了他的兴致。他摇摇头:“不知道啊。”
赵凯推推眼镜,笑得神经兮兮:“你一定看过案卷,知道那个杀人魔的o吧?”
王小川点点头,想起来就有些头皮发麻:“受害人都是女性,年龄20到30不等,死因为失血过多,实际上是被人利用动脉抽取的方式放干全身血液。抛尸地点为东面护城河,所有的女尸被发现时都光着脚,身着红色连衣裙,头发经过处理变成黑色长直发。女尸身上没有性侵痕迹,除动脉伤口外,只有手上指甲被拔出,法医鉴定拔指甲是在受害人死之前……”
这起案件是局里几年不遇的大案子,连环杀人魔残忍猖獗,这个城市里人人谈之色变。局里大部分的人手都被抽调进案件组,却依旧毫无进展,重案组的那些人每日顶着民众和上级的压力,疲惫不堪。赵队长最近尤其焦躁,碰上向来看不惯的王小川就会训斥几句。
王小川心里憋屈,却也羡慕能投身那个案子的人,为了解馋,他将案卷翻得滚瓜烂熟。
张凯点点头:“你到是清楚的很。跟你说个小道消息,我听说,前段时间发现的那具尸体……被砍下了头部……”
王小川挑挑眉,有点惊讶:“这到是第一次听说,一般连环杀手不会改变自己的o的啊……”
张凯如捣蒜般锤着脑袋:“是吧是吧,很可疑对不对?”
王小川若有所思:“会不会是模仿者做的啊?”
这个世界上,有一类邪恶的人,他们是连环杀手。还有一类更为邪恶的人,他们不仅不厌恶谴责连环杀手的行为,甚至崇拜羡慕他们,当这种扭曲的崇拜感达到顶峰时,这些人甚至会模仿‘偶像’的手段,也去杀人。这样的一群人被称为‘模仿者’。
另外还有一类‘模仿者’,为了除去自己想杀的人又不引起警方怀疑,会利用近期发生的大事件,模仿杀人,让人以为这是一个连坏的案件,而不是特殊的个案。
张凯摇摇头:“不会是‘模仿者’,那具尸体除了头部没有以外,别的o都和之前一样。而关于尸体的细节问题我们从来都没有公布给大众。”
王小川凝神想了想,似乎有了些眉目:“我知道了,很有可能是那具女尸的头部留下了会泄露罪犯身份的关键证据,比如也许她反抗咬了他,牙齿里留下dna之类,所以那个人不得已将女尸头部切去……”
张凯赞许地点点头:“很好,的确有这个可能。”
王小川有点感慨:“唉,要是我能找到那个头部就好了啊……”
张凯用筷子敲了下他的脑袋:“你想得美。”
王小川捂着脑袋,气得满脸通红:“先不管这个了,张博士你不要想转移话题,继续谈我们的案子……”
他又开始了念叨,张凯无奈地按按鼻梁,闭上眼向后仰躺。
他的嘴角划过一丝微笑。
头部……吗……
矗立在李墨白面前的是一座三层楼的狭长建筑,乳白色的外表,上面有一些笔触幼稚的动物彩绘。门口的那个牌子上写着:xx市儿童福利院胖子来孤儿院做什么?李墨白很疑惑,却没有在上前进入那栋建筑。
凭他现在的打扮,去福利院实在有些奇怪,所以那个门卫老大叔正在用怀疑的眼神盯着他。而李墨白自己,也还没有做好再进入这里的准备。
他脸色苍白,按住腹部,似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扶着福利院的墙壁一点点地向前挪动。
过去的记忆排山倒海一般向他的压来,侵蚀了他,吞并了他。
很多很多年前,也是在这里,那个男人微笑着向他走近。他局促地攥紧袖子,不敢抬起眼。男人在他的身边站定,开口,声音温和好听:“小白,我是你的叔叔,从今天开始你和我一起住。”
一只手向他伸来,男孩怯生生地去触碰那手,男人轻笑,反手将男孩的小手紧紧地握住。
男人的手很大,手掌厚实温暖,男孩的小手蜷缩在男人的手心里,他的心中升腾起一股安全的感觉。
他鼓起勇气,抬头看向男人,羞涩地小声叫了声:“叔叔。”
男人弯起眉,笑了。
男孩那时心想,他的笑容,真好看。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魔鬼才会拥有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