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逐渐西沉。“山上有地下泉?有十足的把握吗?”林氏差点没压住声音。这与栗子林没有可比性。水是万物之根,尤其眼下的现状,全村人对水的渴求日甚一日。这不是小事。老妈如此郑重,崔昭昭心里也有些没底,地图上只标注了地下泉,但她确实没亲眼看到。“要不,咱们先挖挖试试?”林氏想了又想,在公司高层的位置来看,一切没有落实到实际事情,都有无数的未知性。在没有亲眼看到结果,愿景再美好都是空谈。“明日一早去山上看看。”林氏用木铲将锅里饺子铲出来。天要黑了,再急也得过了今夜。林氏手里炒着菜,脑子合计着地下水的事情。小六兴冲冲跑回来,手里攥着一根木枝,上面串着两团烤得焦黑的东西,献宝一样递到林氏面前。“娘,你吃。”“这是?”林氏鼻子动了动,倒是有点香。“这是雀儿花,何伯伯用弹弓打的,嗖嗖嗖——,可厉害了!”小六星星眼。见娘不吃,小六又递给二姐,“姐你吃,可香了。”崔昭昭扯下条腿,吹了吹表面的浮灰。她之前吃过烤鹌鹑,这鸟的体型比鹌鹑小一些。“有嚼劲,是不错,娘你也尝尝。”崔昭昭扯下块肉,塞进老妈嘴里。就是肉太少,两条腿吃完,剩下的勉强够嗦嗦味。林氏心里压着事,再说也就两丝肉,尝不出别样的风味,随口哄了小六几句,就把他赶回屋换衣服去。小六大方的与二姐分享美味。“何伯伯说这鸟吃粮食,是坏鸟,看见一只吃一只。”小六同仇敌忾。“何伯伯答应给我做弹弓,明天我也去打坏鸟,把它们都吃光光!”想到焦焦脆脆的鸟肉,口水顺着嘴角流下。其实坏鸟也不是一无是处。崔昭昭捏了捏他瘦如细杆的小胳膊,不忍心打消他的积极性。“明天能不能吃饱,就指望你了。”“瞧我的!”踏着昏黄的暮色。一辆牛车满载而归,车后跟着一串洋溢的笑脸,村子像重新活了过来。下河村好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这下不愁吃不饱了,我还多换了一些米糠,一斤栗子能换五斤糠呢,总比吃草根强。”“我也换了糠,这下冬天也不怕了。”一个黄脸婶子笑着接话,“哎我怎么感觉脚下轻飘飘的,真不是做梦吗?”有相同感受的何止是她,整个下河村都像飘在空中。下午沿途一路看过去,庄稼凋零,蔫头巴脑的,长得还没地里的草高,人们吃不饱饭锄头都拎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野草疯长。要不是村里发现了栗子,他们的日子也会这样。“这事,真亏有景文娘。”“是啊是啊。”热闹喜气淌入每户每家。“爷,奶!我们回来了!”粮袋快要将四郎的头压进肩膀里,也挡不住他眉开眼笑。他们兄妹再不用饿肚子了!二郎撑着身子推开窗:“赶紧把粮袋放下,别让爷奶动手,送到上房屋里。”四郎闭上了嘴,脚步轻松,稳稳当当将粮食搬到上房。出发之前爷奶委托他帮忙换掉十斤栗子。“四哥呲着牙,也不怕把粮袋戳破咯。”立冬眉眼弯弯,好久没这么高兴了。崔景文吭哧吭哧将自家换的粮拖回东屋,还没喘口气,一扭头就对上三双亮晶晶的眼睛。“怎么样?”“有你哥我在,出不了岔子。”崔景文扶着腰站直,挺直脊梁。“县令怎么判的?”崔昭昭迫不及待。“咳咳。”崔景文捏捏喉咙,“一下午没喝水,这嗓子有点干呐。”崔昭昭飞快倒了碗水,双手捧上前。崔景文吸溜一口:“嘶,有点烫啊。”林氏举着锅铲,缓缓从灶台前坐起来。崔景文蹦出三步远:“娘,您坐下,我这就说。”林氏瞪了他一眼,坐了回去。“汪县令看完我写的状纸,那火气压都压不住。”崔景文意气自得,“二话不说,一人先打了二十杖。”“啧啧,你们没看到,打的赵有根血肉模糊,屎尿糊了一身。”“没了?”崔景文眉毛挑起:“这才哪到哪,后头还有呢。”崔昭昭将饭摆好,一家四口边吃边听。“板子刚打完,有根娘就领着柳树村一群人闯了进来。”崔景文捏起一个煎饺扔到嘴里。“柳树村的人说咱们村不仁义,反怪咱们不分栗子给他们,说是我们自找的。”柳树村里正头顶比烧光的山还光溜,站在堂下振振有词。当时场面一群混乱,要不是在县衙大堂,两个村子的人能打的不可开交。“要不是咱们,他们还不知道栗子能吃呢,好意思指责我们村。”崔昭昭一心窝的火。栗子林又不是凭空冒出来的,她们没来下河村之前,怎么不见他们来抢。“汪县令也是这么说的,当场把舆地图拿出来,当着柳树村里正的面,将积石山一分为二,明明白白写上,下河村和柳树村各占一半。”积石山横在两个村子中间,往常都是哪个村离得近,哪边就归谁,大家心照不宣。本来柳树村还想浑水摸鱼,没想到汪县令当场白纸黑字写下来。柳树村人的脸色精彩极了。崔昭昭狠狠解了气,以往电视剧小说里都是贪官横行,没想到穿越而来,遇到了公正严明的父母官。“柳树村里正见说不动县令,就将矛头对准了赵有根,说都是他挑唆的。”有根娘本以为请柳树村里正过去,能帮着说情开罪,没想到最后搬石头砸了自己脚。柳树村里正最后几根头发都要被有根娘薅光了。“最后柳树村四人各又打了四十杖,赵有根杖六十,流放两千里。”崔景文停顿了下,略显惋惜,“不过六十杖打完他也站不起来了,只能先扔大狱。”地皮菜肥脆爽口,四个人大快朵颐。有赵有根的例子在前,再有人想动手,恐怕也不敢了。:()穿越农门,全家团聚闯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