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情况下,除非让他感到不适的请求,他都会来者不拒地答应。无论对方是谁,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对于事物更是如此。他们想要他去做,那他就去做,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做好。然后得到夸奖、赞许、欣赏甚至爱慕。可是柯温哲的内心并没有因为这些起什么波澜。像是生来被设定好工作程序的机器人,冰冷无情地执行任务,天生缺乏对待事物的热情。“所以我不是你以为的样子,我或许优秀,但无聊透顶。”“……”秦听从温柔的男声间隐约听明柯温哲的话,却不懂他的意思。她睁大眼睛试图看清柯温哲眼里的神色,但只是徒劳。夜色太暗,柯温哲眼里的情绪融了进去。柯温哲说完那句话也没有再继续往下说的意思。秦听抿了抿唇,有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话。男声还在歌唱:“像是逃出死地又冲进火场的女人我怀抱着心爱之物将自己安葬。”秦听把耳机的音量调低一格,她说话:“我不明白。”她是真的不明白。柯温哲以这样方式和她说的话,是内心的坦白,是一种悄然试探,还是一种不动声色拒绝的方式?她不够聪明,想等柯温哲说得更明白一点。手中手机震动。秦听下意识低头看去,是一条来自江杨芊宁的微信:【柯老师柯老师】柯温哲给江杨芊宁的备注,就是江杨芊宁。就像他给秦听的备注也是秦听。──“其实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人和事。”秦听有些隐约明白过来了,是拒绝。柯温哲没有喜欢宁荔荔,没有喜欢江杨芊宁,也没有喜欢她。他只是走自己的路,顺带在路上扶过她一把。他只是人好。前座司机开口打断柯温哲和秦听想要说的话。司机把车稳稳停在秦听公寓楼前,手刹一拉,“到咯。”“好。”秦听也点头,把柯温哲的手机和耳机都还给他。柯温哲先下车,想着要扶秦听一把,却见她从另一车门下了车。小区路灯换了炽亮的白色灯盏,树影下亮得有些病态。秦听支撑着拐杖,睫毛微敛,她和柯温哲说话:“班长,车钱多少,我转给你。”柯温哲垂眼看她,眉毛微蹙,镜片折出冷光。今天的柯温哲好像格外莫名其妙,他拉住秦听半边袖子,眉目深沉。他很缓开口说话,每个字似乎都经过唇舌百般折磨才被放出,他说:“你决定是这个意思了吗?”秦听看他,“那我还能有什么意思?”那她还能决定什么其他的意思。他都已经委婉拒绝了,非要秦听继续追着他喊“我喜欢你”,然后等他忍无可忍最终明确又残酷地拒绝?秦听的确擅长得寸进尺,但更擅长见好就收,在知道对方的态度后就退场。给她自己一点可以挽回的体面。柯温哲拉住秦听的手松开来,她的袖子被他抓得有些褶皱,不过足够柔软的面料能很快地恢复原样。秦听就是这样柔软的人。“我知道了。”柯温哲说,他又垂眼看了看秦听的脚踝,“要我扶你上楼吗?”“不用。”“好。”柯温哲也不多说别的,往家的方向走去。回去路上柯温哲仰头看天,月亮高高悬于深色的天空幕布,偶有星星一闪一闪。那些星星好像真实存在,又好像只是眼睛编造的谎言。和秦听的喜欢一样。-秦听慢吞吞地爬着楼梯。她住的楼层其实不高,但可能是因为脚受伤也可能是因为心情糟糕,一阶又一阶的楼梯似乎永无止境。爬到一半她停下来休息,身体支撑在木质扶手上。秦听往后仰头,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背部隐隐有刺痛的感觉。她扭转身子往身后看,多年的木质扶手未多加养护,有根小小的木刺立在那里。难怪扎着疼。其实她早就知道木质扶手靠着不舒服,从前顺着扶手下楼的时候,木刺还深深扎进手掌过。很深的一根刺,一个人去了医院才拔-出来。其实她也早知道柯温哲不会喜欢自己,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说过了。但就是不长记性、心存预期。秦听突然有点想哭。她吸了吸鼻子,泪意朦胧糊住眼眶,视线只有模糊的水影。“秦听。”有人喊她,是个熟悉的女声。秦听努力眨眼,那点水光从她的眼眶里掉出来,流下一道泪痕。视线重新清晰,秦听看见司婷就站在楼梯上几阶,俯视着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