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南卿合上了册子,原本冻得僵硬的手也在此刻微微渗出了汗。
手刚扣下,只听见锵锵两声,院落外传来隐隐约约刀剑碰撞的铮鸣之声,窗被疾风拍打开一道深紫的雷电劈开平静的夜空,照亮屋檐上夜行的刺客。
沉香慌张的跑进来:“小姐小姐,外头打起来了!”
郁南卿猛地起身,头顶凤冠簌簌而动,珠钗发出叮铃脆响,但她很快冷静下来:“你探听到宁王所在院落了吗?”
“还没……”沉香急的不行,见郁南卿不第一时间逃命,反而关心那位快死了的宁王,急得都要哭了,“小姐,你该不会还要去救他吧?”
“宁王大婚当夜遇刺,宁王妃却不知所踪,你觉得我这个带给宁王府变动之人,会不会成为众人第一个怀疑的对象?”郁南卿的语气中的自己明明处于劣势,声音却轻柔如水。
她还有一点没有告诉沉香,她怀疑这场行刺本是来自于宫中。
常言道虎毒不食子,若郁南卿没有过前世的经历,恐怕也觉得圣上太过残忍,废了宁王的太子之位还不够,还要对他赶尽杀绝。
可宁王并非是当今圣上亲子,这件事郁南卿在前世,也是从醉酒的萧祁浚口中得知的。
文景帝并非是子承父业,而是前一任皇帝武宣帝的胞弟。武宣帝还是太子时便军功赫赫,登基两年时匈奴大举来犯,御驾亲征,一路骁勇收复十四城,甚至还对匈奴乘胜追击,将匈奴逼退千里。
可就是在那场战役中,武宣帝身负重伤,更是在班师回朝之时因伤口反复感染而驾崩。
武宣帝死前,皇后已诞下一子,武宣帝得知消息后,于临终之际将其立为太子,并赋予皇后监国之权。
可武宣帝戎马一生,万万没想到他死后,自己的皇弟会借机夺权把控朝政,更是以太子年幼为由,登基为帝。
在皇室宗亲和满朝文武的压力之下,文景帝为了给篡位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便依照武宣帝遗旨,继续将武宣帝之子立为太子,也就是现在的宁王。
除了太子之位,还有当时的皇后也依旧稳坐后位,在那一场皇室权力的变革中,唯一改变的,似乎只有坐在龙椅上的帝王。
皇后到底是自愿还是被强迫的已不得而知,三年前皇后病重驾崩后不久,尚在太子之位的宁王便染上了疯病,名声也一落千丈,到了去岁,文景帝终于无法忽视朝臣的进谏,无奈废除宁王的太子位。
文景帝为了不被人诟病,同时展现他对宁王的关怀,从朝臣中千挑万选,最后选中郁南卿为宁王冲喜。
外头的刀剑声不断,郁南卿不免也有些头疼。若刺杀宁王之人是宫里头那位或是其他皇子的人,她若是逃了,明日定然会成为遮掩这件事的替罪羊。
可若不是呢?
若不是跟皇权有关的人,若是宁王之前得罪过的人来寻仇,大好的离开京城的机会,逃,还是不逃?
“小姐,那我们该怎么办?”沉香的声音拉回了郁南卿的思绪。
郁南卿问她:“不知宁王的院子,那你可知嫁妆箱子在何处?”
沉香答:“知道知道,小姐那些嫁妆被抬进来后就存放在前院一个单独的院落,想必那也是宁王府的内务库。”
郁南卿摘了厚重的凤冠,听着外头愈发激烈的打斗声,来不及令行更衣,拉着沉香的胳膊快步往外走:“带我去嫁妆所在的院落。”
经历过前世的颠沛,郁南卿深知银钱的重要性。若她能顺利取到银票,她便离开宁王府。若是取不到,她也就只能在这王府中赌一赌生死。
宁王府比郁南卿想象中的要大上许多,二人单是从后院避开人绕到前院,便用了一炷香的时间,一路上不知从何处而起的刀光剑影映照在墙上,整座宁王府四面八方皆是杀手,越接近前院,地上的死尸便越多。
郁南卿前世在战场上见惯了生死,面对此情此景还算淡定,沉香走到前院时已忍不住趴到一旁呕吐。
“我去取银票,你在这儿等我。”郁南卿没有勉强她,将人藏在一处假山中。
沉香拉住了她的衣角,泪眼汪汪的诀别:“若是拿到银票后没有刺客,小姐就先走吧,我不怕死。”
郁南卿目光往下瞥,无奈道:“既然不怕死,你手抖什么?”
沉香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呜呜呜的哭:“我不能连累小姐。”
郁南卿将她的手拨开,转身朝着嫁妆所在之处而去。她没时间在这里让沉香耽搁,就算她能顺利打开嫁妆箱子,足足一百二十八抬,想要准确的找到银票或是金元所在的箱子也无异于大海捞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