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去禀明老爷,就说小姐大病初愈需要静养?”沉香轻轻替郁南卿梳理长发,又不禁疑惑,“不过说来也奇怪,这事本就是他们理亏,我们还没找他们麻烦,四小姐怎么还上赶着过来?”
郁南卿暗自冷笑,郁南柔当然要上赶着来确认她是死是活了。
她要是出了什么事,给废太子冲喜的这桩婚约可不就落在郁南柔身上?
“你还敢找他们麻烦?”
“要不是嬷嬷拦着,我早想跟他们去拼命了。”沉香梳头发的动作停下,咬着牙道,“他们不就是担心小姐会抗旨不尊吗?这么冷的天,小姐还没做什么呢,他们就敢使这种下作的手段,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郁南卿低笑了声,倒没再说什么。沉香自幼跟着她长大,处处为她鸣不平,但她爹向来偏心秋水阁,这么多年她早已习惯了。
沉香拿了根云鬓花步摇为郁南卿半挽了个发,额角青丝被梳理整齐,方才的闷热感消失,郁南卿舒服的拨弄曳下的珠坠,慢条斯理的回答沉香方才的问题:“她都特意过来了,赶是赶不走的。”
“小姐的意思是,四小姐另有所图?”沉香神色一凛,“那你就更不能出去了。”
“不用躲。”郁南卿从美人榻上起身,随手指了下狐裘,“走吧,去瞧瞧我这妹妹唱的什么戏。”
这事前世就发生过一回,当时郁南卿满脑子都是如何拿到春闱的名额,会试对于考生的检查最为严格,郁南卿不能有丝毫的纰漏。因此,对于这件事也是轻拿轻放,吃了个闷亏。
沉香拿过雪白的狐裘细心给郁南卿披上,还是不放心的劝:“小姐,要是四小姐再做什么出格的事伤到你怎么办?”
郁南卿把玩着狐裘上细软顺滑的毛翎,轻挑了一下眉。寒冬之际她被推入水中,前世不追究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如今没了顾虑,她不仅要让郁南柔唱这出戏,还打算帮着郁南柔把这出戏唱得更加精彩。
手中的暖炉被不自觉地压紧,皮肤跟炉壁严丝合缝,走到门槛处时,掌心下传来灼烧般的刺痛感。
待手上的力气一松,指尖上熏红的晕染轻轻缓缓地褪去,又恢复成一开始病态的苍白,不留任何痕迹。
至于沉香说的伤到她……她若不慎真的又被郁南柔推下水一回,她也认了。就像她明知道废太子疯癫杀人也打算履行婚约,归根结底都是因为
——她并不想活。
郁南卿刚出门,便迎面撞上了郁南柔。郁南柔显然是等久了没了耐心,正打算闯门。
“这几日听闻三姐姐病重,妹妹担心得夜不能寐的,今日姐姐一醒就特地过来看望姐姐,不知姐姐身体可好些了?”
郁南柔一双杏眼明亮,配上粉红的衣裙更显少女灵动,可说话的语气却怎么听都有几分幸灾乐祸。
要是以前的郁南卿恐怕已经沉了脸,这也是郁南柔想要达到的效果,让郁南卿担上一个责骂幼妹的坏名,等会的事就算郁国公问起来也会偏向郁南柔。
可如今的郁南卿已经活过一世,看多了这种小伎俩,哪是那么容易被激怒的?
郁南卿往旁边侧了一步,避开郁南柔搭上来以示亲热的手,淡淡一笑:“没想到四妹妹这么关心姐姐,都怪底下的人不懂事,一点风寒让妹妹如此担忧,倒是我这个做姐姐的罪过了。”
“姐姐没大碍就好。”郁南柔脸上的笑显而易见的勉强了几分,但想到来这里的目的,又拦在郁南卿的面前,故作诚恳道,“为给姐姐出气,我特意把那日不长眼的丫鬟抓过来给姐姐赔罪。”
郁南卿侧了下头,狭长的双眼半眯着打量着郁南柔,唇角微微勾起不知在想些什么。
郁南柔被她这么盯着,藏在宽袖下的手不自主的微微收紧,不知为何她这个姐姐落了一次水后,明明人没什么变化,可这么看着她时,却让她有种猎物被盯上的错觉。
也许是刚刚在院里站久了,眼睛糊涂了。郁南柔闭了闭眼,把脑中胡乱的猜想都清空,提高声音唤道:“姐姐?”
郁南卿收敛目光,拢了下衣袖,让暖炉的热气贴近身体,低低地笑了声:“妹妹有心了。”
“只是不知道妹妹打算如何替我出气?”
郁南柔立刻接道:“我已经将人压在门外,只要姐姐一去,就让人狠狠打板子,姐姐看可好?”
郁南卿轻飘飘的‘噢’了声,目光环视一圈四周,又兴味盎然地落到郁南柔的脸上。
也不知道她这偌大的院子,为何摆不下一个受罚的下人,非得闹到院落外让人看了去。
“那就劳烦妹妹带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