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兴赌场在鸳鸯阁的地下,那里才是黎钰时此行前来的目的。鸳鸯阁共五层,外部呈正方体结构,内部中空的地方是大堂,四面是大小相同的房间。黎钰时现下所在是四层侧面的一间房内,若她所掌握的信息无误,这间房再向下的二楼房间便是入口,一楼是空房间,供去地下的人来往经过。想要进去,只需打点门口的两位些银两。门口的两个壮汉将黎钰时给出的碎银收下,却并不让路放行。“怎么了?”黎钰时以方才在外面同那两个人说话的声音问道。两个壮汉站得歪歪斜斜,一个看着黎钰时,一个看着黎钰时佩戴在腰间的佑成剑,抱臂道,“新规定,武器也得上缴。”“姑娘不是楼里的吧?”看着黎钰时的那个壮汉一面接过黎钰时扔过来的佩剑,一面嬉皮笑脸地问道。一路过来总是遇到这种麻烦,黎钰时被熬得没了耐心,只问,“我可以进去了吗。”另一个人推开房门,“好嘞,您请!”进得里间,门被合上。里面是与楼上那姑娘的房间别无二致的室内摆设,仅放置床榻的位置不同,是一个向下延伸的木制楼梯,黎钰时向窗扇的方向偏过头观察了下,步履缓慢地拾阶走下楼梯,二层,一层。一层的房间已经与地下相通,没有门,背面有窗,未曾开启,月色透过窗纸照在楼梯上。方才下了二层的楼梯,鼎沸人声便尽数灌入耳中,“来来来!买定离手!买定离手了啊!”“我买大!”“买大买大!!”“买小!”“大!大!大!”“小!小!小!”“开!”“开开开!”“艹……”“哈哈哈哈哈…”旺兴,不愧是旺兴。站于一层的楼梯之上,极目一望,盈盈烛火跳跃,四下亮若白昼,十余条长条赌桌、矮凳没有规律地摆放在内部宽敞的场地之上,且里面似乎还有隔间。人满为患。黎钰时走到底,踱步入内,耳边的声音更为清晰,骰子在赌盅里的翻滚碰撞声、叫骂声、桌凳的推动声、倒地声,远远近近,不绝于耳。有不长眼的差点整个人撞在黎钰时身上,她躲闪将其避过。随后那人被矮凳绊倒,摔了个狗吃屎,自己又踉跄着爬了起来。不过这里面最让人无法忽视的是,那空气中的难闻气味,或许是成分过于复杂,已经复杂到言语无法形容。里面的人皆待得习惯了无人有异样,各个因自己桌上的赌局激动得面皮涨红。踩着矮凳,搂着肩膀,伸着脑袋,甚至有的干脆半个身子都趴在桌子上,恨不得将一双眼睛伸进那黑色赌盅里。走入第二个隔间,“叮叮…”铃声轻响。黎钰时蓦地停下脚步,向声音源头看去,离她一张长桌的距离,熙攘人群之中,一白发老者背对着她在那处站着,腰间的红线上挂着一个拇指肚大小的银铃铛。人动铃轻响。黎钰时转而扫视他周围的人的面孔,步伐自然地向他靠近,那位老者忽而手指夹着一张银票挥臂,将其拍在他面前的长桌上,有人在喊,“五百两!”“呦,我看您在这站了半天了。您这打扮,您老这是押上老本了吧?”此时,黎钰时已来到他身后。他什么打扮,布衣行头罢了,是没有其他人那般穿着华贵,胜在腰背直阔,气度从容。老者没有回应,亦看不见他的面容。她倒也不急于去看清此人是何模样。里面的赌桌不同于外间,外间是买大买小,里间却是推牌九之类。瞿清池无此爱好,彼时黎钰时尚年幼,更不会在带她出来的时候让她涉及此事。于此道,黎钰时仅有所耳闻,并未实践过。谁输谁赢,她混在里面看各个人的反应。庄家站在一方高台子上,摇骰子,依点数派发骨牌,围站一桌的人看着自己面前的牌背。面色各异,托腮的、皱眉的、嘴里念念叨叨的。“我说,都别磨磨唧唧的了。”“开!”各个人翻开面前的骨牌,对赌。老者一派气定神闲。“呦呵!您老有点本事!看了有半天了吧,一下成。怎么着,再来一盘?”“嘿!我这怎么就…”“这什么人啊,这么好的牌,哪儿来的老头?”“庄家这次吃亏了吧,哈哈哈哈…谁不知道和旺兴的庄家对赌,十赌九输。能干过这里的庄的人,就俩字!厉害!”“呵呵。”“老子他娘的倾家荡产也要赌回来,再来!”老者将赢来的财物收下,手速非是一般人可比,开口,嗓音十分沙哑,“不了。各位继续。有机会我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