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王把手一背,大摇大摆地跨了进去,侍卫们都留在外面,只带一个心腹近卫随行。
百姓间响起一些窃窃私语。
“听说阁老的祖父在湘王府做过护卫,湘王年轻时嫉妒阁老的才名,以祝贺为名给陈老爷子灌酒,陈老爷子不胜酒力,醉死了。”
“嘘,你不要命了,没看见那些侍卫?”
秋风一吹,侍卫们冷眼看来,百姓们顿时不敢再吭声,三三两两地散去。
澹远堂,湘王看到景顺帝的匾额,煞有介事地跪下,拜了三拜。
陈廷鉴父子四个也只好跟着一起拜。
拜完,湘王径直坐在主位上,看着站在一侧的陈廷鉴,摇头惋惜道:“听说你就要升首辅了?哎,你们老太太,走得真不是时候。”
陈伯宗、陈孝宗、陈敬宗的脸都沉了下去。
陈廷鉴淡然道:“家母年过花甲,已算是长寿有福之人,能得王爷惦念,更是再无任何遗憾。”
湘王:“本王怎么听说,老太太是因为吃了假人参没的?你啊你,还是太节俭了,倘若多送两支老参回来,亦或是跟本王打声招呼,老太太顿顿喝千年参汤都行啊。”
陈廷鉴拱手:“王爷美意,草民替家母心领了。王爷纡尊降贵光临寒舍,草民本该奉茶款待,只是草民还要为家母抄经,王爷若无其他事,恕草民不多留。”
这是逐客令,湘王却懒洋洋靠到椅背上,摩挲着椅子把手道:“本王今日过来,还想见见我的好侄女,顺便转赠太妃的一点心意,本来她老人家也想来的,只是年纪大了,实在受不了车马颠簸。”
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一个长条锦盒,放在桌子上。
陈廷鉴见了,对四子道:“你去请公主。”
陈敬宗冷冷看眼湘王,退了出去。
湘王似乎才有心情打量陈廷鉴的儿子们,诧异道:“刚刚那个是驸马?”
陈廷鉴:“是。”
湘王皱着眉头啧啧两声,虽然什么都没说,却表达了他对这门婚事的不赞成,觉得陈家的儿子配不上皇家公主。
陈廷鉴依然垂眸而立。
陈伯宗面无表情,陈孝宗素来爱笑,此时却抿着唇角。
湘王兀自笑眯眯,默默地欣赏父子三个的隐忍,状元郎又如何,阁老又如何,还不是得敬着他这个藩王。
四宜堂。
华阳正在书房画画,天天闷在后宅,她也得换着花样打发时间。
“公主,驸马来了。”
瞧见突然出现在门口的驸马,站在旁边研墨的朝云忙提醒道。
华阳抬头,与陈敬宗对视一眼,问:“湘王走了?”
陈敬宗没什么表情:“还在,说是想见见他的好侄女,另有太妃的心意相赠。”
华阳恶心地停了笔。
湘王与她都是一个老祖宗没有错,但从老祖宗到她这一代已经过去两百多年了,两边的血缘关系早就淡成了水,谁是他的好侄女?
湘王要是个好的,华阳敬称他一声王叔也没什么,可这个湘王……
“就说我在作画,没空见他。”
藩王又如何,也没她这个当今圣上嫡出的公主大。
陈敬宗第一次觉得,她这目中无人的矜贵脾气还挺可爱。
怪不得老头子母亲都喜欢她,大概华阳嫌弃他的时候,家人也都是他现在的看戏心情。
“不找别的借口?”陈敬宗问。
华阳继续画自己的牡丹,心不在焉道:“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