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身大红喜袍,金冠束发,面如良玉,眸若点漆,丰神俊朗,玉树芝兰,不是今夜那小登科的新郎倌还是哪个?
千般愤恨万般怒意瞬间凝滞,阿英呼吸微窒,驻足愣怔,脑海一片空白。
四目相接,万语千言,千回百转,一刹那也是沧海桑田。
二人几乎同时开口问道:
“你为何在此?”
“你去了哪里?”
颜玉央一撩袍脚,在桌前坐了下来,淡淡道:
“良辰吉时,春宵苦短,我不在此处,又在何处?”
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得遇这人生四大之喜,绕是颜玉央这般冷心冷肺的人都叫这大红喜服衬出了几分玉面桃花,神采飞扬。
“你的身子好了?”
阿英愣了愣,而后很快阴沉下脸色,冷声道:“自该是在前堂迎亲催妆,参拜天地尊亲,大喜之日,如此冷落新人,可是君子所为?”
“不过是一场逢场作戏,自有杜衡假扮我出面周璇。”颜玉央抬眸瞥向她,“你在意?”
“与我何干?”阿英冷笑,“我只盼你乐极生悲,喜事变丧事才好。”
颜玉央闻言非但未怒,反而轻声笑了,他就这样含笑望着她,不言不语,却仿佛将她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看透了一般。
二人数日未见,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然而上次尚是在小汤山九华山庄中,以那般不堪的混乱而收场,阿英只觉心头涌上一股无法启齿的羞耻之感,不亚于赤身裸体站在当下,忍不住转身出门,想要尽快逃离此地,逃离他的目光。
不一样了,自九华山庄那夜之后,他于她再也不一样了。天上地下,碧落黄泉,她都不想再见到他了。
然而待离门边不到三步之遥时,但觉一阵疾风袭来,眼前两扇雕花门板砰的一声被紧紧关闭,身后之人眨眼间已抢在了她前头,她便好似投怀送抱一般直直撞进了他的怀中。
阿英恼羞成怒,直接出掌切他面门,颜玉央不慌不忙一手挡住了来袭的这一招,另一手抓住了阿英腕间的紫金锁链。他制住她的手脚,将她打横抱起,不顾她的挣扎,进了里间,拨开雀羽帐幔,眼前之景令阿英又是一愣。
她终于明白他所谓的“良辰及时,洞房花烛”是何意了。
只见她离开时尚且一切如常的房间,此时已是天翻地覆,陈设统统变换,梳妆台,菱花镜,檀木桌,象牙床,全部簇然一新,赤色锦缎自屋顶垂落,鲜红的毡毯铺了一地,床铺上堆着鸳鸯戏水锦绣衾,桌案上插着雕花双喜龙凤烛。入目皆是红,红得刺目,红得耀眼,红得如火如荼,红得一片粉饰太平花好月圆!
颜玉央迳自走到了房中那小叶紫檀八仙桌前,将她放了上去,精工刺绣的桌幔上盛开了大朵大朵的并蒂莲花,赤红似火,阿英身子刚一触及,便仿佛被灼伤一般轻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