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深陷敌营,身受重伤,内力尽失,连一小小婢女都能将她任意摆布,更何况是他?
她心头一片惨淡,缓慢而坚定道:
“你杀了我罢。”
“如今,你的命是我的。”他的声音无悲无喜,“我不准许,你不得死。”
他拿过一旁的木匣,从中取出一张薄纸,展落在阿英面前。
只见那上面白纸黑字载明:
乙亥年八月十五日,金玉和班主何密情愿将女伎卓英买与靖南王世子府为奴,牙价五百两白银钱,面已交清。若后生端,生死不论,不与卖主相干。
上面还有她的朱砂掌印。
“你——”
阿英劈手欲夺,却扑了个空,卖身契被施施然收回放于匣中。
“识时务者为俊杰,何班主乃是聪明人,能白得五百两银子,又能保住乐班上下的性命,何乐而不为?”
阿英冷笑:“你以为这一纸契约困得住我?”
“契约固然困不住你,但你若敢逃,我自会将这卖身契公诸于世,叫天下人都瞧见,你在我世子府中是如何为奴为婢,彼时你有何脸面再嫁进裴家?”
阿英目光阴郁望着颜玉央,不发一言,良久开口:
“你究竟有何目的?”
颜玉央沉声问道:
“裴昀何在?”
呵,原来如此,原来他费尽周章,殚精竭力,便是要借她引裴昀露面!
阿英怒极反笑:“你以为我会告诉你?”
“你不必告诉我,”颜玉央面色冷凝,“他传家宝枪和未婚妻子如今都在我手中,我已放了消息出去,他裴四郎但凡有三分血性都不会置之不理,我只需要静候佳音便是。”
“你为何偏要与他为敌?”
昔日靖南王府与武威候府确实仇深似海,但那是两军对垒,而且要算也当是他颜泰临欠了裴家的血海深仇!如今裴家家破人亡,再对北燕构不成威胁,裴昀尚且还没上门算账,他为何偏要挖地三尺设局来抓裴昀?
“我答应过颜琤,他若战死沙场,我必为他报仇雪恨。”
阿英恍然,当初开封府大战,裴昀将颜泰临之子颜琤毙于枪下,那颜琤可不就是颜玉央之弟?
“你倒是兄弟情深,”阿英出言讥讽,“我还以为颜琤死后,你这庶子替位,会好好感谢裴四郎一番呢!”
“你不也是夫妻情重?”颜玉央唇舌相驳,同样是嘲讽,“尚未过门便替未婚夫出生入死,成全他做缩头乌龟。”
“住口!”阿英愤然,“他身负国仇家恨,断不会为儿女私情而贸然犯险。你永远也不可能找到他,你死心罢!”
“好,他若不现身,我便将颜琤的仇从你身上讨回来,左右你心甘情愿为他受过。”颜玉央冷冷道,“记住,我只给他三个月时间,三个月后,你便替他给颜琤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