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绮霰斋书房之地,其内一片欢闹景象。夏日炎热,行走往来多慵懒,虽有小睡,却不可太长,否则,夜晚难以入睡。“爱哥哥,你现在做胭脂越来越好了。”史湘云独特的声音响起,书房之内,趴在炕几的案上,侧着小脑袋一观宝玉做胭脂。“保管比你在外面买的好。”品貌非凡多俊逸,华服美冠多翩然,宝玉面有笑意,手上动作不停,做胭脂……真的很有趣。嗅着胭脂的香气,都仿佛沐浴女儿群芳之中,那种气息很好闻,闻一辈子都闻不够。“二哥哥,依我看,你不如研究医道。”与列的红裙少女抿嘴笑道,二哥哥就喜欢这般事,说了也是无用,有空多看看书,也不至于每次见到老爷都那般。好在,现在年岁都不大,晚一些读书也无碍。“听说钟哥儿又得了陛下的赏赐,加上上午太上皇的赏赐,都两次了吧?”“二哥哥,你若是探究医道,说不得也会如此。”“到时二老爷见你荣耀,说不得就不会逼你读书了。”肌肤微丰,性情和善,神容秀丽,话语轻缓,迎春正在静静的喝茶,姐妹们汇聚一处,很开心的。做胭脂虽好,可……也就是她们一众姊妹在这里,若然被二老爷发现,就糟了。“好像还有官职?”体量未足的少女也有语,自己也算是东边府上的人,对于那里的消息得知很快。“上皇赏赐的是太医院御医。”“陛下加封是詹事府赞善,听起来和宫里的大姐姐一样,所不同,大姐姐在宫里为女史,钟哥儿要前往恒王殿下府上。”红裙少女秀眸流转华光,也有所闻,毕竟事情很大的,都两次开中门了,老太太都过问了。“医道!”“药香虽好,花香更妙,鲸卿说过,天生我材必有用,他擅长的是医道。”“我擅长的是此道。”“何况,书上有说,大凡新式的胭脂、水粉、蔻丹之物都是男子所出,待我将这几种胭脂改进一下,你们就合用了。”“到时,定得谢我。”宝玉摇摇头。“再有,天地之间,如若所有人都去读书做官了,都去做禄蠹之人了,谁去种田?”“谁去做兵?”“谁去做胭脂?”“谁去陪你们玩耍?”“……”宝玉最喜秦钟所言于此,各人都是不同的,也许自己就是天生不太喜欢读书。自己的天赋秉性在另外方面,而非做禄蠹。“二哥哥,钟哥儿接下来可就要做那禄蠹之人了?”旁侧椅子上的一位香草少女黛眉弯弯,如水含情之眸更韵别样灵动,随意翻阅手中的书。听得宝玉之言,也是伶俐趣道。“钟哥儿也成了禄蠹?红裙少女再然乐道。“圣旨上封鲸卿官职,我觉得是不好的。”“鲸卿这样美玉一样的人儿,医道无双的人儿,去做什么御医、赞善,着实可惜。”“待明儿见到他,定要和他说一说。”“鲸卿现在如何是禄蠹之人?那些官儿非鲸卿所要,而是别人赏赐的。”今日的事情,自己也有知晓,鲸卿因诊治宫中太妃,被太上皇、皇上赏赐了。所得很多,此外,便是有官职落下。宝玉觉得这不太好,其实,有那些赏赐就很好了,鲸卿的家里自己了解,不是很殷实,有那些赏赐就足够了。何必逼人去做禄蠹?“爱哥哥,钟哥儿的字可是鲸卿。”“说不得他将来要做大官呢,嗯……,袭人姐姐,这么急忙……有什么事?”史湘云无奈的摇摇头。只要是读书上进,在爱哥哥这里都是禄蠹了,读书人有一部分是禄蠹,有一部分人明显不是。正要和爱哥哥说一些其它事,忽而有见袭人姐姐从外间快步行入,面上写满了急事。“鸳鸯姐姐来了,说……府外有恭王府的人来了,是王妃和小郡主派人前来的。”“林姑娘,王府的一位女官……指名要见你呢。”“云姑娘,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你们也去看看吧。”袭人忙道,恭王府的人前来突然,府上都没有什么准备,还真有些小小的慌乱。“恭王府!”“女官?”“嗯?”握着手中的一本书,林伶俐闻之错愕,随即想到一件事,更是……水韵明眸弥漫别样的出乎意料。“难道是钟哥儿说的那件事?”红裙少女也想到了。“应该是。”史湘云连忙点点头。“……”“什么事?”宝玉也放下手中的东西,恭王府的人前来要见林妹妹?这是为何?府上同恭王府之间,并无往来纠缠!“林姑娘,老太太等着了。”袭人再次催促着,涉及王府之事,容不得耽搁。“……”林伶俐神色复杂的放下手中书籍,罥烟眉似蹙非蹙,捻着青色的手绢,微微颔首。,!红裙少女等亦是没有多言,同林伶俐一块相伴而出。“林妹妹。”“我也去。”“我也去!”宝玉自炕几而下,随意整了整衣衫,一边轻呼着,一边小跑着。“你……”“为父这是沾你的光了。”“太医院御医。”“恒王殿下府的赞善。”“前者清贵,后者固虚职,也是清贵。”“诊治太妃确是有功,这般赏赐也太大了,按照礼仪,应该有谢恩的折子。”“为父为你写一份递上去吧。”酉时中,天色仍明亮。工部营缮清吏司郎中秦业已然回府,正好也碰到正在运送许多东西回家的儿子。将事情交给多福、秦瓦,父子二人在厅内闲聊。得知太上皇、皇上赏赐,又加上自己今日在部里听到消息,秦业恍然,明悟为何自己会隐隐被擢升。根由在这里。甚至于都有猜测为何内务府的人容易说话,也是因为恭王缘故,自己和恭王自然无交情。儿子还是有的。儿子的医道……反正自己都不太清楚,自己近年来一直在部里忙碌,或许因此儿子相识一位异人。应该就是这样。钟儿也是这样说的。诊治恭王妃、太妃……,赏赐加起来都数十万两银子了,哪怕是亲王开府也没有这般吧?荣宠过甚!推辞?也不好。接受……也该有礼,儿子年纪小,或可无碍,自己身为父亲,当有表示,轻捋颔下几近全部苍白之须,感慨良多。御医也就罢了。那不过是一个八品官。恒王殿下身边的赞善就不一样,那是从六品的官职,还是詹事府的官,历来……进士出身的人担任此职位比较多。现在落于钟儿身上?宫内,钟儿也说了,同恒王殿下相聊数个时辰。“谢谢爹!”谢恩折子?这个自己倒是不知道,既然如此,老爹处理便好了。“我朝做官,不同于前明,前明之制,因土木堡之事,其后,庙朝文臣皆科举出身。”“本朝在科举之外,还有举荐,比起前明的举荐之路,阔然许多。”“钟儿,你在恒王身边为赞善,将来也多了一条路。”“甚好!”秦业喜不自胜,似乎……自己一家时来运转了。自己仕途坨坨大半生,一直都在工部郎中位上,本以为不可能更进一步,谁料……已然有惊喜了。还有钟儿,也懂事许多,也给自己许多惊讶,更伴随许多惊喜。自己应该可以再活几年,可以看到钟儿娶妻生子,甚至于看到钟儿重振家业。“爹!”“这是我为您研制的人参养荣丸!这种丸药,爹,您睡前服用最好,可以很好的滋补身子。”“八珍丸!这种丸药,您接下来忙碌福康园之事,带在身上为好,劳累之时,可以服用。”“当归补气丸!这种丸药……适合八九月之后的天候服用,以备所用。”“您的身子我先前看过,并无大碍。”“好好滋补气血,更可安康。”秦钟将一个方正松木盒子取出,递到老爹跟前,将里面三种不同的丸药一一介绍着。“……”“钟儿,观你如此,为父就算现在去了,也可瞑目。”打量着盒子内的丸药,秦业不住唏嘘,老来得子,所盼其一为安稳长大,所盼其二便是能有所成。现在,钟儿很好。秦业单手落在那个盒子上,很是点点头。“爹!”“以您的身子,只要保养得当,活到一百岁也是无忧的。”“爹,说来昨儿入宫,我倒是有些疑问之事,想要问问爹,爹应该知道。”秦钟取来茶水,亲自斟倒着。“哦?”“什么事?”秦业好奇。“爹!”“您可知十二年前发生了什么事?”“大楚皇城,天有二日。”“明显非正常之态,以上皇年岁,十二年前,也就五十左右,正当年富力强。”“可……,为何?”“爹,您可知其中秘密?”秦钟小声的将此事道出,端茶近前,以为求解。“这件事……?”“天下间,想要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很多很多。”“钟儿你有这个疑问也属正常,至于……核心缘由,你不需要知道太多。”“那是属于皇家的事情,和我们无关,知道越少越好。”秦业接过茶水,也是警惕的看向左右,尽管厅内就只有二人,还是压低声音回应。“皇家的事情?”“类似玄武门之变?”秦钟心有所感,再次反问,记得昨个上皇曾询问自己对李渊的看法,李渊……也是太上皇。因玄武门之变,成为太上皇。上皇难道也是如此?“玄武门之变?”“不!”“不一样!”“钟儿,不要多问,你接下来如若进宫,无论是上皇,还是陛下,只需要做到忠孝事上便可。”“其余无需理会。”秦业瞥了儿子一眼,钟儿怎么会直接想到玄武门之变?细论起来……有些相似,却不同的。不一样的。反正那件事暂时知道的越少越好,省得钟儿有意无意的说出一些事情,祸从口出。待钟儿大些,……若是他还有此问,再说吧!实则,和他们都无关,那是皇家自己的事情。:()红楼群芳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