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才四十出头,武功高强身康体健,伯父还是神医,想要子嗣并不难。虽然有人在他耳边说过,义父有了亲子,他的地位会一落千丈,可他还是忠心希望义父能留下自己血脉。“呵呵,还是别让他去祸害人家好姑娘了。”温御医不客气地说道,娶回来只为生儿育女延续血脉,人家姑娘上辈子又没灭他满门,这么缺德的事可不能干。萧琢淡笑,“你便如我亲子一般,为父还是等着抱孙辈吧。”萧玉锵心里咯噔一响,难不成义父真有难言之隐,不然伯父何以这般说。“我有你,了无遗憾,倒是你伯父形单影只,你劝劝他,别让他一心扑在药理上,腾点时间解决下人生大事。”萧琢微笑道。温御医气得胡子一翘,有义子了不起啊,温御医顿了下,阴阳怪气的哼了声,这老小子的确比自己强了那么一点点。爆竹声声中,辞旧迎新,天未亮,陆夷光一家以及陆衍蔡氏夫妻便穿戴好礼服准备进宫朝贺。大年初一,皇亲国戚、三品及以上在京文武百官与诰命夫人需进宫向帝后贺新。因着昨儿在公主府守岁,二房一家也歇在公主府,故而两家是一块出门的。陆夷光眼睛睁开了又合上,合上了又睁开,脚步都在飘。陆见湛瞧她站着都能睡着的模样,“报个病吧。”那一套礼仪下来,一个时辰打不住,天寒地冻,哪回不晕倒几个。“又不是小时候,能逃就逃。”陆夷光掩嘴打了一个哈欠,用力搓了一把脸,使劲眨了眨眼,“在马车上眯一会儿,我就好了。再说了我还有这个。”陆夷光摸出一个小荷包,冲着陆见深甜甜一笑,大哥给的超级薄荷糖,含一颗在嘴里,保证清醒。“什么东西?”陆见湛纳闷。陆夷光解开荷包给他看。陆见湛拈了一颗塞嘴里,吸一口气,透心凉,不满地看着陆见深,“厚此薄彼啊。”陆见深笑,“你闻鸡起舞,还用得着这些小东西。”家里也就两个小的撑不住,所以只给弟妹备了一份。陆见湛斜眼,“重在心意!”说笑间,各人精神不少。车轮辚辚,马蹄哒哒,一行人到达皇宫,入内之后,男女分开。男人去奉天殿,女人去延福殿。延福殿上,两宫太后分坐左右,时下以左为尊,慈寿太后居左,傅太后居右,这是傅太后一块心病,她向来觉得自己是皇帝生母较慈寿太后尊贵,偏偏皇帝更尊郑氏,下面的人有样学样,气得傅太后肝疼。方皇后凤座低了一个台阶,却摆在正中央,她才是真真正正的国母。方皇后雍容华贵母仪天下的坐在凤座上,眼望着三拜九叩的命妇,脑中浮现的却是方才傅太后耀武扬威刻薄慈寿太后的情形。慈寿太后是先帝原配发妻,她的儿子一出生便是太子,何等尊贵,奈何天有不测风云,先太子薨,锦绣江山落在丈夫和其他女人生的儿子手里。傅太后再粗鄙不堪,就凭生了皇帝,所以她有底气胡作为非,便是慈寿太后也不好与她计较。若她儿不能顺利继位,如果命好走在儿子前头,倒省了活受罪,可若是命不好,慈寿太后就是她的前车之鉴。方皇后的视线不着痕地划过跪在前头有皇子的嫔妃身上,眼底泛出凉意。一整套繁文缛节做下来,陆夷光觉得半条命都没了,原以为可以休息了,前头传来皇帝口谕,传前往钦安殿祭拜三清尊者。大年初一祭拜三清,这很皇帝。这一回皇帝没叫上文武百官,打发他们出宫了,抠门的连膳都不留。只传了一部分皇亲,陆夷光一家不幸入选。陆夷光笑得很是欣喜,被皇帝选中那是脸面,不高兴那是大不敬。到了钦安殿,发现皇帝还未到,陆夷光含了一颗薄荷糖提神,又喂了南康长公主一颗,然后挪到昭仁公主那给了她一颗。“什么东西?”昭仁公主一边问一边往嘴里塞,“这薄荷味够霸道的。”“还加了一点药材,什么药我倒是忘了。”旁边的几个公主闻着味向陆夷光要,陆夷光自然不会小气。不一会儿这一群都吐气如薄荷了。说说笑笑中,男宾们到了,不过皇帝还是没来。陆夷光冲着对面的父兄招了招手,无意间瞄到边上一身正红色蟒袍的靖宁郡王,美人就像黑暗中的夜明珠,想忽视都不行。艳丽的红色衬得他眉眼柔和了几分,越发显出肤若白雪,唇红齿白来。陆见深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加重了目光里的份量。欣赏美人的陆夷光若有所觉地扭头一看,讪讪一笑,无辜地转开视线。其实并非只有陆夷光在欣赏美人,爱美之心有皆有之,年轻儿郎管不住视线打量对面的闺秀。闺秀们也在欣赏男色,有的光明正大,有的含羞带怯,陆见深和靖宁郡王被重点关照。陆见湛卷了下嘴里的薄荷糖,把靖宁郡王打晕了装麻袋,难度有点大啊,他的妹妹眼光果然不俗。紫藤鞭开路声远远传来,圣驾将近,众人连忙站回原位,脊背挺直如松柏。一身道袍的皇帝出现在众人眼前,合着他专程去换了一套衣裳。钦安殿内设斋醮,高功就位,众人鱼贯而入,静气凝神。低眉垂眼的陆夷光放飞思绪熬时间,正当她想着那双东珠绣鞋配哪件衣服好时,乍然听到一声惊呼。抬头只见三名举着法剑的道士正与侍卫缠斗,最靠前的嫔妃公主花容失色,惊叫后退。皇帝被侍卫拱卫在中央,他手里扶着一个人,那人捂着手臂,指缝里嘀嗒嘀嗒滴着血。陆夷光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定睛一看,受伤那人可不正是靖宁郡王。“留活口。”皇帝声若冷雨,气势肃杀,低头发现靖宁郡王指间渗出的血泛出浅浅黑色,瞳孔一缩,厉喝,“传温玉进宫。”刺客被侍卫团团围住,已是瓮中之鳖,被伏只是时间的问题。惊叫连连,四散而逃的众人也发现自己小题大做,不无尴尬的镇定下来。陆夷光揉着被撞疼的肩膀,拨开人群上前找南康长公主,南康长公主位尊,站位靠前。南康长公主正在安慰惊魂未定的傅太后,傅太后离皇帝近,收到的惊吓也大,眼见着那突然暴起的道士的手中剑即将刺中儿子,傅太后连呼吸都停住了,直到靖宁郡王用自己的胳膊替皇帝挡了这一剑,出了一身冷汗的傅太后才重新开始呼吸。惊魂未定的傅太后瘫软宫女怀里,胸腔剧烈起伏,一幅喘不上气的模样。顺阳长公主不无担心,“都散开点,别挡着空气,母后喘不过气了。”孝子贤孙忙忙往后退了几步。从人群里钻出来的陆夷光正要奔向南康长公主,忽见一嬷嬷急匆匆从柱子后钻出来奔向傅太后,手里握着簪子。趁其不备,陆夷光一脚踹过去,“有刺客!”话音刚落,陆夷光脖子上多了一把匕首,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这道士侥幸翻出包围圈,就是这么寸的落在了陆夷光身边,立即挟持了她靠在大柱而立,防止背后冷箭。陆夷光整个人都不好了,难不成是自己喊得太大声吸引了注意力,还是怪她坏了他们的事,他们不是要刺杀皇帝吗,她救的是太后啊啊啊啊!刺客不应该当死士厮杀到最后一刻,劫持人质是什么鬼!?当刺客居然还贪生怕死!悲愤的咆哮了一通,小脸煞白的陆夷光站稳了,没让自己丢了陆家的脸,这大庭广众之下她要是吓得涕泗横流手脚发软,丢的可是爹娘的脸,只脸上血色不受控制的退了个干干净净,心口噗通噗通地狂跳,随时随地要顺着喉管蹦出来一般。因为这一出人意料的变故,气氛凝滞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