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南鼓起勇气,在对方快走到石桥时,快速跑出来伸手拦住他的去路,只是在对上男人倏然皱紧的眉头和冰冷的眉眼时,温南一紧张,准备好的说辞一下子忘了个精光。
陈叙没想到这女人还在这等着,他冷声道:“同志,你要是再纠缠下去,我找保卫科了。”
听到保卫科三个字,温南还是有点怵的。
她犹豫了好一会才放下手臂,只是在男人越过她离开时,她又死皮赖脸的跟上去。
陈营长走她就走,陈营长停她就停。
陈叙彻底失了耐性,转身冷冷的盯着她,沉声道:“行,这么愿意跟着,那就跟我去保卫科!”
见陈营长真动怒了,温南紧张的抓着布包带子,坚定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没有骗人。”
她对上男人那双黑沉冰冷的目光,继续说:“我哥在西平市胡阳县部队,上个月出任务的时候牺牲了,是我哥的战友在收拾我哥的遗物发现他留下的一封信,这才打电话告诉我这件事,陈营长要是不信就亲自给我哥的部队打电话问问不就知道了吗?”
她刚才也想过了,编再多的谎言和瞎话都不如实事求是的说,说不定陈营长真打电话过去,还能帮她问到原主大哥给她介绍的对象到底是哪个部队的人,叫什么名字。
陈叙在听到她大哥牺牲的事,神色顿了一瞬,方才严肃冰冷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你哥是哪个团哪个营的?”
温南道:“他在第四团,是七营部的三连长,叫温国,出生在运闽市临门县朝阳公社三大队溪水村。”
陈叙沉默了片刻,朝温南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走:“你去今天中午的树后面等我,我打完电话过来找你。”
有了他这句话,温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她抿嘴笑道:“好。”
说完转身小跑着去了家属区。
陈叙看着温南渐渐远去的身影,转身往部队走。
她能准确说出她已逝大哥在部队的身份,还能信誓旦旦的让他打电话对峙查问,这事估摸着八九不离十,不过再怎么八九不离十那也扯不到陈州身上。
陈州打小就跟着他,来了南阳市部队后也没外出过,不可能认识西平部队的温国。
夜里黑漆漆的,好在每家每户的小院里都亮着老式的暖黄灯泡,能看到一点些微的亮光。
现在是四月中旬,到了晚上还是有点冷,温南取下背在肩上的布背包,从里面取了一件藏蓝色的短款外套穿在身上,她看了眼家属区一排排的泥土房子和每家每户的院门,听着忽远忽近的蟋蟀声,再一次感受到了视频里播放夜晚的乡下幽静安宁的氛围感。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温南探出头瞥了眼。
两个女人并肩走在一起,夜里有点黑看不太清楚,只能瞧见她们的大致轮廓,一个留着齐肩短发,一个头发盘在脑后,走的近了温南才看清楚,齐肩短发的女人挽着盘头发女人的胳膊,两人脸色都不大好看,盘头发的女人摸了摸平平的肚子:“也不知道行不行,要是不行我就完了,以后在婆家怎么抬得起头来?以我婆婆的臭脾气,说不定还会让老康跟我离婚。”
齐肩短发的女人不耐烦的说:“行不行我又不知道,你也别在我跟前老提这事,我嫌膈应。”
两人边说边走,没一会就走远了。
温南躲在树后面抬头数着天上的星星,数来数去的眼睛都花了,也不知道等了多久,路那头终于传来沉稳矫健的脚步声,不用听,一猜就是陈营长,温南扭头看去,就见陈营长大步跑过来,男人可能跑了一路,额头鬓角都是汗,他偏头用肩膀的袖子擦去眼皮上的汗,硬朗的胸膛快速起伏了几下。
等人跑到跟前,温南迫切的问:“陈营长,你问的怎么样了?”
陈叙问:“你有介绍信吗?”
男人跑了一路,说话的声音依旧平稳有力,都不带猛喘气的。
温南点头:“有!”
她从布包里翻出介绍信递给陈叙,陈叙接过介绍信,从兜里取出火柴盒划亮,借着火光快速看了眼上面的字和印章,地址和温国的户籍地都对的上,名字也是对的,他给温国所在的部队打电话问过了,跟温国一个宿舍的战友有三个,一个战友外出练兵,具体什么时候回来也不清楚,另外两个前几天调职到新疆,昨天早上坐火车出发。
那边路途遥远,通讯也不方便,要想联系上他们有点难。
他也给温南家里打了电话,接电话的是朝阳公社的队长,他从队长那里了解到温国和温南兄妹两的情况,队长去叫温南的小姨过来接电话,但跟他说话的是温南的姨夫。
想到温南姨夫说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话,陈叙紧了紧眉头,看了眼对面个子不高,又瘦又小的温南,把介绍信折迭好递给她:“同志,你要找的人不是我,也不是我弟,我给你哥部队打电话问过了,你哥的战友有的被调职,有的外出训练,具体是谁给你打的电话还得等那边调查完给我回信,你家里面我也打电话问过了,你小姨确定你哥给你介绍的就是我们部队的人。”
看着温南逐渐苍白的脸色,陈叙沉默了一会,说道:“同志,要不这样吧,你先暂时住在我家,我在部队也帮你找找人,等找到了你再搬走。”
温南愣了愣神。
合着陈家两兄弟一个也没沾?
她垂下眼抿着唇,心里跟翻花绳一样翻个不停,觉得陈营长提出的法子对她来说是最有利的,对方好心收留她,帮她找人,她总不能再厚着脸皮撒谎死赖着非说他就是温国介绍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