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站在大小姐旁边的福妈妈也顾不得什么了,她满脸惊慌,赶忙高喊出声:“夫人,大小姐到了!”
瞬间,偏堂里的争吵停了下来,周围一片死寂,只有隐隐余音还在空中回荡,片刻后,徐氏整理好仪态,缓缓出现在燕棠西的面前。
徐氏面容端庄,只是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无奈。而她的身后还跟着喋喋不休的燕棠宁,燕棠宁满脸泪水,眼睛红肿,神情激动。
徐氏见自家女儿还欲再说,立刻给福妈妈使了眼色。
福妈妈会意,连忙走上前去,半哄半压着燕棠宁送回偏堂。偏生燕棠宁不甘心,挣扎着回头张望。
就这一会,徐氏已然调整好状态安然坐下,且关于刚才的争吵两人都当做一个没听见,一个没发生,她呷了一口茶后才看向燕棠西。
对于这个大女儿她算不上亲切,自古以来,继母难当,燕棠西是在先候夫人与侯爷恩爱正浓时出生,其生母生她时难产去世,也导致她出生后先天不足,身体孱弱,在她未进门前她这位大女儿便是侯爷一手带大的,就算后面她替侯爷生了一儿一女,底下两个姨娘也各有所出,但就是没人能从燕棠西那里分的广恩侯一点宠爱。
“西丫头,今日母亲唤你过来是想同你说,你与梁舒远的婚事你父亲也过目了,觉得倒还成,他想让你与那梁舒远接触接触,如果真成了再定下,如果不成那便在等等。”
梁舒远,鸿胪寺卿的嫡长子,现翰林院侍读学士。
广恩侯让她给燕棠西相看人家的时候,便给了她一个要求,那就是官职可以低,但决计不能让这位大女儿受委屈。
为着这个她寻遍了幽都,才找出这么一位。
家中母亲早逝,未再续弦,嫁过去便不会受婆母搓磨,兄弟和睦,妯娌之间的纠纷便少些,儿郎勤奋上进,且家里风气清正,从未在男女之事上闹出什么不堪。
就这广恩候才堪堪点头。
“你自应下,我便也好同人安排,再过几日便是长公主诞辰宴,到那时安排你与那位梁公子瞧上一瞧,若是成了便定下来。”
燕棠西心中明白这个时代,婚姻大事往往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穿越来能做的也只是接受,况且她身后还有着广恩侯撑腰,想来也不会受委屈。
“母亲做主就好。”
说完婚事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凝滞,片刻之后,燕棠西率先打破沉默,她起身,对着徐氏行礼:“母亲,前些日子舅母来信,女儿还未曾回信,在这里女儿就先行告退。”
徐氏松了口气,点头应道:“既如此,那便先回去吧,路上小心。”
燕棠西应了声后转身离开。
待燕棠西走后,徐氏连一刻都没有歇息,直奔偏堂,还没等徐氏走进去,偏房里就又传出器具落地的清脆声,顿时徐氏的火气腾的烧起来,她干脆利落的推开门,看见满屋狼藉又气不打一处来。
徐氏眉眼一横,对着站在屋内的少女,厉声呵斥:“宁丫头,耍脾气也该有个限度。”
站在屋内中心狼藉处,燕棠宁一脸泪痕的看向自己的母亲。
她衣衫单薄,未施粉黛,双眼格外红肿,咬着唇什么也没说就一头扎进徐氏怀里,嚎啕大哭。
“母亲,女儿求您了,撤了我与林家的婚事吧!女儿不能嫁给他。”燕棠宁哭的撕心裂肺,也哭的徐氏心口一痛,她何时见过自家女儿这幅委屈模样。
徐氏对着一旁的下人使了眼色,等人都走干净后,才拉起女儿,仔细追问:“宁丫头,你跟母亲说,到底怎么了,前些日子你不是还非常满意这林家二郎吗?怎如今改了心思。”
徐氏想不明白,宁丫头与安远伯家林文宣的婚事也是她同样经过深思熟虑,精心挑选定下的,家世文采同样也一应不差,这般鼎好的姻缘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燕棠宁不说话,只窝在徐氏怀里哭泣。
她该怎么说,她能怎么说,难不成要她说,她重活了一世,前世的她和林文宣成婚后成了一对怨偶,每日争吵不断。
她能说出口,可旁人会信吗?
时间就这么过去,徐氏的耐性也散了,她把燕棠宁从怀里捞出来,同她对视:“宁丫头,你既说不出个一二,那这桩婚事便不会作罢。”
燕棠宁听后,心中慌了神,却仍旧一言不发,失去理智一般猛的跑到梳妆台上,双手在台上胡乱摸索,终于抓住一个发簪,将尖锐的一端对准自己的脖颈,哽咽道:“母亲如果还是想要将女儿嫁给那林文宣,那女儿只能一死了之,来世在报答您的生养之恩。”
这一举动,吓得徐氏瞪大眼睛,随即她猛的起身,不顾一切的抢过燕棠宁手里的发簪,随后高高抬起手,但那只手在空中颤抖着却始终没有落下。
徐氏像是被抽走所有力气,颓然的坐下:“宁丫头,你到底怎么了,自打你落水后醒来,便吵着闹着不嫁林文宣,如今,如今还以死相逼,那林文宣到底为何让你如此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