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整个玉山堂弟子早已严阵以待,崔琅在堂门前下马行来,风尘仆仆,面容端肃,却难掩忧色。大门上悬着两盏写有“崔”字的棉纸灯笼,烛火通明,一片辉耀于深夜中落在这位玉山堂崔家大少爷的衣袍上,是璀璨,亦是甲胄加身。站在众人身前的崔祯已换上武服,手持铁扇,迎上刚归来的大儿子,沉声道:“琅儿,你带着三把金钥与十名弟子先入宝库,于二库中取‘鹰鹯箭’与‘锦翼弩’各三十把,三库中取‘破雁镖’八十枚。”“还有,”崔祯突然转过身来,面朝崔钰道,“你领余女侠与行云下首库,‘寄情’就在那里。拿到后……若没有我的吩咐,你就老老实实呆在那,不要出来。”崔钰闻言脸色一变,她自然知道父亲是在保护自己,可是玉山堂危难之际,两位兄长都可以为堂门而战,凭什么自己不行?自小练武便是以“女子学武不需要太努力”为由限制了她武学的授业,更深的功法不得研习。长大后又用她武功不如兄长的托词,取走了她继承家业的资格。如今看似被庇护,也只不过是失去了翱翔天际自由的金丝雀,被困守在了囚笼之中。崔钰不愿应下,她也想站在堂上,与弟子们为护派出力。她刚要开口,身旁的余凉按下她的手,替她回了崔祯:“多谢崔堂主如此关头,还惦记着晚辈所求之物。”余凉转过头与崔钰对视,另有深意。想及自己曾答应余凉要替她拿到“寄情”,崔钰只好压下了自己的心思,点点头,算是应下崔祯的安排。崔琅举着走在前头,月朗星疏,银光倾洒于前往演武台的一行人身上。演武台开阔宽广,以院墙围筑,平日可容纳几百名弟子共同习武。而玉山堂宝库,就深藏于这演武台之下。演武台中央,雕刻了一个展翼凌空的重明鸟,尾翅长拖,首尾相连绕出了一个圆形底座,平于地面。崔琅拉动演武台前的石像,中央响起隆然之声,是足以惊动整座玉山堂的动静,那重明鸟像,便在这震耳声中缓缓移开,露出了通往宝库的石梯。宝库下是黑暗一片,崔琅与弟子们举着火把走了下去,余凉三人紧随其后。库中石壁设有烛台,每经过一处,弟子们便点燃一盏,走到第一道库门前时,宝库已是亮如明堂,将库门上繁复精巧的机关锁照得仔仔细细。崔琅取出金钥插入石门孔内,然后埋头转动门中央的石盘机关,一次一次,反复摆弄。余凉身旁的崔钰突然轻笑了一声,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开启库门的过程繁琐复杂,方法更是只传历代堂主,我大哥如今既会解开此锁,看来堂主之选,父亲早有定夺。”向来爱穿艳色的崔钰今日依旧一身红衣,只是在这暗夜灯火中,赤红被裹挟于团团烛光下,抑制了张扬,磨平了夺目。她眼神中是难掩的沮丧,余凉只看一眼,便知道崔钰为何难过,“待会取了寄情,我们一同上去吧。”崔钰愣愣转过头来:“堂上太危险了。”“你怕吗?”余凉问。崔钰摇摇头:“我向来不惧危险。”余凉弯唇一笑,“那便是了,你不愿被困于此处,便主动挣脱吧。”“可你方才……”崔钰。余凉的手按在腰间的长剑上,她注视着仍在折腾机关锁的崔琅,“我只是提醒你答应过我的事。还有……”她下颚微微抬了抬,暗示崔钰注意崔琅手中的动作,“宝库中有何穷工极巧的机关暗器,想来你比我清楚。你在上面,崔堂主怕你涉险,未必会给你分发可制敌的武器,但你进了宝库,想拿什么便拿什么。”崔琅最后转动了一轮石盘,第一道五米高的石门应声而开。浮尘扑面袭来,几名弟子依次点燃了首库中的烛火,空气中可见飘尘,弥漫于众人之间。崔琅挥了挥鼻前纤尘,对崔钰道:“‘寄情’就在此库,应是在那边,你替余女侠好好找找。”他朝余凉一点头,算是作礼,然后领着其余十名弟子走向第二道库门。等三人寻到“寄情”时,已能隐隐约约听到上面的喊声与铁器相拼的动静。崔钰取了从宝库架上取了一把轻便的机关弩,又给箭矢抹上了毒液,转头就要动身出库。余凉往库门深处看了一眼,随后与孟行云跟着崔钰一同回了演武台。她环视了一圈演武台四周,向孟行云说道:“玉山堂宝库藏纳天下之宝,是武林皆知的事,断月楼此行,说不定就是冲宝库而来。孟师兄,你与崔钰去正厅,让崔堂主再多派些人手来演武台。我去后院门守着,看看那边可有动静。”孟行云眉头蹙起,断然拒绝:“我们不是说过,绝不分道而行?”他迅速瞥了眼身旁的崔钰,莫不是昨日自己把担心说出口,被她知道了心意,现在要把自己推向别人,以作拒绝?崔钰没有注意两人的神情,她听了余凉的话觉得颇有道理,点头应下:“出了后门不远,便是府衙大街,后门反而是相对安全之所,但确实也该留人看守。余凉没有内力,还是不宜跟我们犯险。”余凉催促孟行云:“孟师兄,你向来是最明事理的,自当知道我绝非故意失约,形势如此,勿要再耽搁了。”说罢,余凉提剑转身往后门疾步走去。前去正厅的路上危险重重,他必然不可能为了私情与余凉留守后门,而放任崔钰只身前去。孟行云满腹无奈,却也只好肃了神色,与崔钰说道:“走吧。”两人离开演武台不久,余凉又再次现身,她轻声步入宝库,这次未在首库停留,而是朝敞开的第二道门内径直走入。她一路熄灭了数盏烛灯,只留微光照明路道,自己则借助暗色,慢慢靠近了第三道库门。:()穿书:女主又在恶女边缘左右横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