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屿闻着他的气息,轻轻问:“这一辈子最不开心的时候,是不是就是过去这两年?”商陆静了一下:“也许是的。”柯屿闭上眼,不聊这个了,忽然回到最开始的话题:“我好像还是喜欢云归,我们什么时候回云归?”商陆抚着他的后背,哄他:“等你巡演结束。”“想住多久住多久吗?”柯屿问。“住一辈子。”“那就成老房子了。”“我们也跟着老了。”柯屿莞尔。在一座美丽的房子里跟商陆一起变老,他以前从未想过这样好的人生。有客人在,温有宜的晚餐总是备得盛大又精致,何况这还是不一般的客人。蜡烛香氛点起来了,换上了最雅致的手工刺绣桌旗,鲜花是刚刚现切的,与银色烛台相得益彰。等到七点正式开餐,席上用餐的其实不过四人,恍若柏林之时。但柯屿知道,柏林那次不算,因为那次是“朋友”,这一顿饭,是从两年前的不欢而散一直推迟到了今天、等待到了今天的。商檠业并不提刚才在花园里的偶遇,又回到了那股威严绅士的面容,问柯屿:“什么时候邀请你父母一起来香港散散心?有宜知道很多老店,可以带他们去尝尝。”温有宜心里一想,糟了,早先知道柯屿家庭状况时,一直想着帮商陆瞒瞒瞒,一来二去,根本就忘了有没有和商檠业提过。席间安静下来,柯屿神色如常地说:“我是孤儿,从小和奶奶一起生活的。”商檠业手中的刀叉凝滞,但只是一瞬。他不动声色地瞥了温有宜一眼,继而毫无挂碍地将天聊了下去:“是吗,奶奶身体还康健?在老家吗?”“在南山岛,身体很好,只是患上了老年痴呆,连我都不太认得出来了。”柯屿笑了笑,“不过她年轻时来过香港,常跟我说香港如何繁华,车如何多,灯牌如何漂亮,有机会的话,我想她再看见会很开心的。”商檠业缓缓点了点头,“既然这样……”他的目光在商陆身上停顿数秒,看着他的小儿子附在柯屿耳边轻声安抚着些什么,勾了勾唇看向柯屿:“以后就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宁市仙流机场是全球吞吐量前五的超级机场,设施、空间和动线设计都位于世界前列,完全有信心接纳任何名流巨星的抵达——或归来。只是苦了那些前提一夜就前来蹲守的粉丝。早在月初,昂叶就照常释出了柯屿的当月行程,当晚便冲上了热搜:柯屿回国是的,结束了「野心家」位于巴黎的最后一场收官之战,柯屿将于本月初回国。对于不能满世界追巡演的粉丝来说,他们真的太久没见过柯屿了,只能眼红地看着富婆站姐从欧洲追到纽约,又从纽约追回巴黎。而柯屿回国的消息一放出,多方站子就各显神通,从各种人脉打听、考据他回国的确切时间和航班。而现在,就是多个黄牛拍胸脯保证的落地时间。偌大的登机口外人头攒动得宛如演唱会现场,全副武装的站姐扛着相机奋勇挤到前线,只图能看一眼柯屿的狂热粉丝不断增加,把包围圈不断扩大,机场出动安保,但无济于事,大家都是正儿八经手持机票过了安检和海关的,都享受同等的旅客权益。登机口广播不得不反复提醒:「由于目前旅客激增,请旅客朋友们遵守秩序,保管好随身物品,防止踩踏事故……」仙流机场不分到达和登机,通用同一片动线,因而每一个等待上机的旅客也都被困扰得不厌其烦,继而在不明觉厉的雾水中加入人群躁动。到处都是高举着扫视的手机,短视频平台上热搜第一便是柯屿的大名:「人暴多,还以为什么巨星过来,一打听原来是柯屿……笑死,忘了柯屿也是巨星」「人人人人人人弱小可怜无助的我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多到我以为我不是在国际航站楼?现在追星成本这么高的吗?」「无语,粉丝是不是不懂啊,柯屿肯定一落地就被车接走了的啊,怎么可能会走通道」柯屿的确一落地便有专车到机下接送,过海关之前都很清静,但一出海关管辖带,人群爆炸般轰然一声,都争先恐后地冲了上去——原来现在站姐粉丝们也都学聪明了,会从各个可能的地点蹲守,继而彼此之间互通有无,也就是说,整个机场包括通道、停车场、到达大厅都已经在他们的天罗地网之中。为了确保柯屿的安全,袁荔真亲自飞到巴黎陪他演完最后一场,在四名壮硕如山的保镖的护送下一路严防死守地飞到了宁市,所幸未收到私生的骚扰,但甫一出海关关闸,还是被这地动山摇的声势给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