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你好久没来勒,我给你送新书来。”
两头大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用了,以后不看了,没啥用。”
“咋能没用,看书最有用,看书明事理。”
“明事理有鸡巴用,生娃娃才有用!你等着,我去拿你的书还你。”说着,两头大拎着镰刀回屋去了。
王鸣几乎是鼓起了这辈子最大的一次勇气,他快速地走到隔间边,把从药柜里拿来的避孕药飞快地从门缝塞了进去,然后像做贼一样回到了院子里。
两头大没有察觉到异常,他把书递给王鸣:“都在这儿了。”
王鸣心慌得紧,根本没清点,逃也似地离开了那座小院。
袁晴晴爬到门边,捡起王鸣塞进来的东西,青肿的眼睛艰难地睁开一条缝,发现这是一张白纸,包着一些药片,白纸上只有几个字:“避孕药已报警”
从字迹可以看出来,上次那个“坚持”确实不是王鸣写的,但是今天的这张纸,意义却比“坚持”大多了,袁晴晴像得到救赎一般,把避孕药干吞下去,咽口水让她整个头都在疼,她却打起了精神,把剩下的药小心地藏在了墙壁上的裂缝里,然后把纸条撕得稀碎,碎到看不出来它曾是一张纸,随后拌匀在了地上粉碎的干草中间。
王鸣没有食言,警察在几天后就来到了月亮坨,一辆警用面包车,三个警察,从县城来的。刚进村口,就遇到许多村民拦在路前,说是看到警察来了不敢怠慢。为首的自然是赵前进,他满口客气话,什么“知无不言”,什么“全力配合”,警察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但是当看到袁晴晴的照片时,他仔细辨认了半天,摇摇头:“确实没见过这个女孩。”
不仅是赵前进,一旁的村民都说没见过,上到老人,下到小孩,没有一个人对袁晴晴有印象。
找人的事一点儿都不顺利,倒是被村民围住说些偷鸡盗狗的事情,警察没法子,干脆撇下被困住的警车,根据王鸣提供的线索步行到两头大家里,要进门检查。两头大不乐意,拦在门口叫嚣着,谁进他家门他就和谁一起死。县里的警察才不怕这一套,眼看就要强行破门进去,又是赵前进上前来,拉住带头的朱警官,小声嘀咕道:“朱警官,您别生气,这老头啊,这里有点问题”,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您给我一点时间,等我和他好好说说,到时候你们尽管进去查,要是查出来什么违法的,我一定配合你们把他拿下!”
朱警官注视了赵前进片刻,一言不发,走到门前活动了一下身子,之后一把拎开两头大,一下子就把门撞开了。
看到这个强壮的警察如此剽悍,原本闹哄哄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朱警官把门推开,带着人就进去了。
令她感到意外的是,这屋里别说女人了,压根儿就不像有人住的样子,满院都是马尿味,脏兮兮的东西七零八落,不知吃了几顿没洗的碗泡在半盆水里,水面上落满了各种小虫子的尸体。她们把屋里搜了个底朝天,也没看到袁晴晴的身影。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这三个警察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有一个本地的村子在一件事上如此上下齐心,有的人负责传信儿,有的人负责拦住警车拖时间,有的人则争分夺秒把三个人带到了村外的山坡上,一个废弃多年的地窖里。
虽然情况十分地糟糕,但丽云、袁晴晴和牟敏终于再度面对面聚在一起。
丽云还好,人看起来憔悴,但身上没伤;牟敏一直像野兽一样护着自己,即便独处也没让赖金福落着任何好处;只有袁晴晴看起来糟糕极了。
不只是她们三个,赵晓梅也被关在了这个地窖里,芳嫂和另外两个壮汉则负责全程“陪伴”她们
掠夺(6)
警察没有找到人,也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一番折腾过后,在村民的围堵中艰难地开车离开了月亮坨。
朱警官觉得很不甘心,报警人不可能莫名其妙地把地点指定到那么明确的地方,也不可能在没见过袁晴晴的情况下描述出她的样貌,可她们也确实没有找到人,这让她烦闷极了。还有赵前进,她总觉得这个赵前进有问题。在长久与基层群众打交道的经验中,朱警官能够分辨出来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可这个赵前进,他的脸就像蒙着一层皮,很难判断他的话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
可是除了提出警告之外,她又能怎么办呢?
看着警车离去,月亮坨的人神情骄傲,尤其是孩子们,站在大人身边的、七八岁的小男孩,高高地昂着头,仿佛他们不是赶走了三个警察,而是在领土保卫的重要战役中赢得了一次巨大的胜利。
人们把赵前进围在中间,听他站在一个废弃的面包车轮胎上讲话:
“月亮坨,是生我们、养我们的地方,谁要和月亮坨作对,就是和我赵前进作对,我就是拼上老命,也不可能让他得逞!我不知道今天这警察是谁招惹来的,又是谁要把我们月亮坨的后路封死,我只想和大家强调一件事,如果没有人生孩子,月亮坨就会在历史上化为灰烬,之所以月亮坨能够世世代代走到今天,能通路、能办学校、能让孩子们长大、读书、有出息,就是因为我们上下一条心。我把话放在这儿,回去以后,每户人家自查自纠,到底是谁惹的事,我绝对不会轻饶!”
这番颇具“激情”和“逻辑”的讲话把男人们的情绪充分地调动了起来,有人在人群中大喊:“到底是哪个狗杂种,见不得我们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