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刚止住的眼泪又一次汹涌而出,后来甚至抽泣了起来。
我赶紧站起来跑到她旁边,蹲下来拍着她的肩膀,紧张的问:“你怎么了?”
小蕾哭了很久,可能也没有很久,只是那个时候,在我的感官里,变得漫长。
她转过头,红着眼睛看着我,委屈的说道:“我爸爸没了。”
我看着她的眼睛,莫名的也有些哽咽,我们就那么沉默的看着对方。
良久,小蕾努力的挤出一个微笑,说:“吃饭吧!”然后转过头一口一口的吃着那碗已经不太热乎的面,一口都没剩下。
从面馆出来之后,她才跟我说,那碗面和她父亲做的味道很像,尤其是加了多的香菜之后。
也是那时,我才了解到,他的父亲,在她高考结束后的那个暑假去世了,去上工的路上被一辆拉煤车撞倒在地,当时便没了生命特征。
那个司机肇事逃逸,恰巧村里人拍了照片,后来协商之下赔了八万块钱,算是私了。
那时候八万块钱已经很多了,足够她和母亲花好久,母亲生性软弱,又没有娘家人撑腰,还要供她读大学,接了钱,此事便不了了之。
那一年,小蕾都是在悲痛和绝望中度过的,家里轰然失去了顶梁柱,只剩母亲和她相依为命,好在姑妈和表姐心善,时不时来搭把手,才勉勉强强过了个年。
小蕾说的时候云淡风轻,我却抑制不住的心疼。
我说,“安小蕾,你以后有什么需要都随时跟我说,我家里父母健在,经济尚可,我妈是医生,你们家要是以后有需要,直接去找她都行!”
小蕾怔怔的看着我,很久,才别过头去,笑道:“希望这个人脉关系我们家人用不到!”
我也尴尬的应和着笑了。
那天我们是走回去的,我推着自行车走外边,她插着兜走里边。
也是那天下午,我知道了她家里的一些情况。
她父亲是本地人,家里只有他和小蕾姑妈两个孩子,父母早亡,她母亲是二十多年前从内蒙过来的,那时候她的父亲在内蒙当兵,就在她母亲的村子旁边,一来二去两人便熟路起来,后来便在她父亲转业的时候一起来了山西。
小时候父母都去地里干农活,她就跟着表姐一起玩,表姐大她一岁,却像个妈妈一样照顾着她,给她梳头、带她去捡野菜,还从已经收割过的地里挖出土豆来,烤了给她吃。
她对表姐有着不逊于父母的感情。
本来表姐和她一样,在村里读小学,去县城读中学。
后来,姑母姑父又生了个儿子,矿上开始驱赶本地人,姑父便失去了煤矿工人的工作,恰逢小儿子要上学前班,家里实在没有钱再供表姐读中专了,表姐便自己放弃了学业。
表姐辍学那年才初三,十六岁,便回到村里替父母照顾弟弟。
小蕾父亲去世的头一年冬天,她和同村的一个男孩子订婚了,男方父亲是村支书,给了她们家一笔不少的彩礼,足够让他弟弟从小学读到大学了。
小蕾叹了口气,“她才十九岁,都不到法定结婚年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