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已离开了饮宴的殿堂,正在高力士搀扶下,前往含凉殿中的寝殿休息。
今年五十七岁的李隆基,已不复年轻时的精力充沛。
虽然身子骨还算健壮,精力也比同龄人更好些,可如此通宵达旦饮宴之下,他脸上仍然难掩疲色。
同时还有些烦心的样子,似乎方才饮宴时的欢愉,只是暂时让他忘却了烦恼,宴会一散,便又烦上心头。
高力士太了解李隆基,一看他神情,就知皇帝在想些什么,柔声问道:
“陛下可是在担忧杨太真的病情?”
李隆基默然颔。
含凉殿很好,值此暑气渐盛之时,住在这殿中很令他惬意,尤其夜里饮宴,更是清凉如春,不觉丝毫烦热。
可惜,身边没有一朵妩媚可人的解语花。
想到杨玉环的妩媚身姿,无边风情,李隆基心头不禁又是一阵烦燥。
他不惜背负强夺儿媳的骂名,以帝王权威强令杨玉环出家修道,又强自按捺了年余,待至事态渐渐平息,风声渐小,含凉殿的消暑机关也做好了,年号也改成天宝了,正要好生享用成果,结果杨玉环却病倒了!
并且还是查不出病因,动辙昏死过去,呼吸脉搏近乎断绝,身体亦渐渐冰凉,好一阵才能回过气来的怪病。
这一个月来,她这怪病作地愈加频繁,医官不仅诊不出病因,不知该如何医治,甚至连此病是否会传染都弄不明白。
李隆基原本还想找个杨玉环未病的日子,亲自过去探视她,顺便好生受用一番,免得待她病死落个竹篮打水一场空,可就因为不明此病是否传染,他连这念头都不敢付诸实践。
眼看杨玉环随时可能病死,他一番筹谋就要落空,白白背负了一场骂名,这叫他心情如何好得起来?
“陛下,凡俗医官治不好杨太真的病,何不请几位道门真人前来诊治一番?老奴听闻罗公远罗真人前日已至长安,不若……”
李隆基眼角微抽两下,叹道:
“罗真人擅驱妖除祟、召龙致雨、天兵搬运、隐身遁形,却不会治病。”
高力士却道:
“杨太真的病情太古怪,医官皆诊不出病因……那么,她会不会是中了邪?或是妖孽作祟?若真是如此,请罗真人出手,岂不正好对症?便是不成,那也是杨太真命薄,没有侍奉陛下的福份。”
李隆基闻言,轻轻舒了口气,道:
“将军此议甚好,就照此行事吧。”
高力士是李隆基最信任的心腹。
他不仅信任高力士,还尊重这位宦官,对他以“将军”称之。
但高力士却很有分寸,从来都是以奴婢自居,笑着说道:
“明日一早,老奴便亲自去请罗真人进宫……”
一路说着话,将李隆基送入寝殿,亲自伺候着李隆基睡下,高力士也在一个小隔间里合衣躺下。
原本,高力士在侍奉李隆基时,从来不会睡得太沉。李隆基但凡有一点动静,他便会立刻惊醒,随时响应李隆基的召唤。
可是今天却不知怎地,刚刚沾上枕头,他便已沉沉睡去。
不仅高力士睡死了过去。
寝殿里的侍女和其他小宦官们,也一个个哈欠连天,转眼就纷纷陷入熟睡。
当所有人都睡着之后。
一道白衣身影,落足无声,悠然步入寝殿之中。
含凉殿周围,也算得戒备森严,各要道皆有披挂铁甲的精锐禁卫扼守,还有一队队铁甲禁卫,不时在含凉殿周围交叉巡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