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栗激起这些老秦人埋在骨血里的凶杀之气,这是秦国曾几何时被逼到绝路的耻辱,又是他们燃烧起来生生不息的文明。
什么朝堂运筹,什么官场之事,他们红着眼道:“狗杀的列国,蛋屁比屎还多,埋汰起来没完没了,老夫不一撇把他们扇死,扇得屁都夹不住!”
“欠打!好久没打战了,是皮松咧想乃打。”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一群宗亲沉不住气,纷纷跳脚大骂。
秦国连带粗鄙方言都放了出来,怒气冲冲过后,主动请命道:“君上,老臣就算舍了这条命,也要和这群窜上来的杂种抗战到底!”
嬴政:“谁领兵?”
马上有人道:“王翦父子,王龁,蒙骜父子,单单拎出来就是我们大秦的虎狼之师,谁还怕合纵,尽管来。”
嬴政又道:“现在他们人在何处?”
听到这些话,众宗亲心里咯噔一下。
逐客书后只要但凡和六国沾点边的都被放逐出去。
这其中包括王翦父子,王龁,蒙骜父子还有诸多在秦国驻扎多年的边关将领也被放逐出去。
这下他们不在处于位高权重的位置上,而是危机当头切切实实的感受到恐慌。
他们踉跄的扑跪在嬴政脚下,哭喊道:“君上,秦国不能没有这些良将贤臣,我等恳请君上收回成命。”
“地广者粟多,国大者人众,兵强则士勇。是以太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却众庶,故能明其德。”
嬴政将手中的竹简丢了出去,竹简哗啦滑开,刚好滑到芈启的脚下。
芈启的手正按在冰冷的玉板上,祭台上的篝火还在噼啪的燃烧。
他自觉得很坦然,可没想到嬴政拍拍他肩膀的那一下,让他毛骨悚然,“你们,好好学。”
竹简上的字一行行印在眼帘,周围有头颅在念叨:“是以地无四方,民无异国,四时充美,鬼神降福,此五帝三王之所以无敌也。”
“今乃弃黔首以资敌国,却宾客以业诸侯,使天下之士退而不敢西向,裹足不入秦。此所谓‘藉寇兵赍而盗粮’者也。”
“夫物不产於秦,可宝者多;士不产於秦,而愿忠者众。今逐客以资敌国,损民以益仇,内自虚而外树怨於诸侯,求国之无危,不可得也。”
随着声声絮语,嬴政阔步走了下去。
他身形挺拔,长长的阴影笼罩在他身上,芈启只觉得天暗沉沉的,什么也看不清。
等他回到自己府邸的时候,只敢胸膛起伏,大口粗喘。
屏风后面有个人影问:“李斯通过驿站小吏,传书给秦王,秦王看到,是打消主意了吗?”
“他根本就不想逐客!”
芈启一拳砰的砸在长案上,咬牙道,“立冬逐客,还没开春就迎回来,连虎狼的皮毛都没擦到,却轻而易举的化解宗亲和外邦几代人的积怨,好个秦王!好个手段,一上位一揽子都给整治了。”
“他养马出身,恐怕没你想的那么诡诈。”
“怎么没有,外邦被逐又召回。回来后只能愈发的对秦王的感恩戴德,更何况侍奉一个刚愎自用的君王和侍奉一位虚怀若谷的君王,在这些趋从的外邦心里,这才是应该追随的贤君。”
他粗眉拧死了,“宗亲们知道自己的短板,又被拿捏了错处,以后的嚣张气焰怕是没有了,这时候,秦王再既往不咎,宗亲自会感恩戴德。秦国内政坚如磐石,就算六国合纵又能如何?”
“昌平君,你别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次可由赵国庞煖领兵,秦国可再也使不出
“不用,赵国,哼,那个赵偃鼠目寸光,贪个娼妓做皇后,重用狼狈为奸的郭开和韩仓,两个大阴人能捅出多大的篓子?战势胜负在人,在君,更在庙堂。”
芈启一甩袖子,转身离去:“孰是孰非,你自去判断,这次六国合纵且看着吧,记得提醒你家那位主人,别拉下楚国成为他国的垫脚石。”
那人气急:“春申君,你别忘了,你姓芈,你是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