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桃站在最前面,对上嬴政那微眯的狭长眸子,真是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在晃晃的风灯和红雾中,她干脆一手拿起柳木,踩着锣鼓的鼓点原地转起了圈圈。
算了,先敷衍一下。
后面的傩面人说完祭词,对着嬴政的方位齐齐跪舞,在他们手指间和肩周的游动之间,有条条无形的丝线被牵扯出来。
这就是凡人对神明的信仰之灵。
白桃借此机会,闭上了眼,口中念念有词,“诸鬼听令,散!”
手中柳条“刷”的下挥出,挥出的时候有道道紫金色的光芒擦着她的手腕而过,直入了眉心之中,暗寻不到踪迹,好像有一片轻而缓的波纹从衣角缓缓升起。
眨眼化成飓风之力以白桃为中心**漾开,四周浓如鲜血的红雾如帷幔般掀去。
是值正午,日光闪耀,晴空一鹤排云上。光打在挥舞柳条的少女身上,显得如此神圣不可侵犯。
“这是。”
“这是神迹啊,是天神显灵了啊。”
“天神显灵了啊!”
众人纷纷不可思议,看着光速正中的傩面少女,又看向在王座上坐着的嬴政,跪地大呼,“天佑秦国,秦国万岁,秦王万岁!”
“天佑秦国,秦国万岁,秦王万岁!”
铺天盖地的颂贺声席卷而来,大臣们和宗亲跪地良久,齐齐呼拜。
奇怪的是没有听到嬴政的反应,待有几个元老偷瞄时,这才发现他们的君上正在扯着傩神手里的辟邪柳条往怀里带。
大臣们:“。”
不是,君上你再怎么激动也不能乱搂乱抱啊。
就连刚才细细感受信仰之灵的白桃也懵了,撑在嬴政身上才能堪堪保持平衡,白桃仰起脸来,就对上嬴政那张锋利到杀气四溢的骨相,如刀上泼了酒,刮骨燎香。
灼热的呼吸喷吐到她的面具上,觉得脸也连带的滚烫,她下意识的撑着他的王座往后一退,嬴政伸出手来勾住她的下巴,薄唇冷凝:“别动。”
白桃僵住不敢乱动。
他带有薄茧的指腹伸出,就要去摘下她的傩面。
白桃毛一炸,紧张的往后一躲:“不,不行,不能摘。”
“缘何?”
“因为。”白桃绞尽脑汁,“因为这个傩面,有规定的,得要未来的夫君才能摘。”
嬴政意味不明:“寡人竟不知还有这种俗约,傩神倒是神秘。”
白桃几乎半趴在他身上,还不能乱动,勉力狡辩道:“是,是啊,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嘛。”
嬴政视线落在她身上,仿佛一点点的把她剥开,看个仔细。
白桃也屏气凝神,生怕被认出。
少女这般蜷缩着的姿态,后背流畅成一线,蝴蝶骨透过绚丽的衣裳透出来,魅惑的浑然天成。
底下还有一群老家伙正在眼观鼻鼻观心,他到底松开对她的桎梏,白桃刚想松口气,却没想到他拔了她发间的簪子,那是一根桃木簪,白桃的满头长发失了松绾,鬼魅般舞在风中,垂散在他的膝弯。
嬴政扣住她的发,眼瞳深邃:“寡人相中了你,等会过来伴驾。”
白桃:“。”
众大臣:“。”
君上是来加冠,还是跑雍城选女人来了?
白桃也是懵了好几圈,有点感觉他看出自己的身份,但是又好像不是的样子。
君王的袍角撩过她,带着种随风的温柔缱绻,可他站起身来,那八尺六寸的身高,却是气宇轩昂,“红雾既散,冠礼如期举行。”
说罢,阔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