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曾爷爷买礼物啊,妈妈说看人要买礼物的。我刚才忘记跟妈妈要了。”任之丰一滞,找爸爸要钱就是借,找妈妈要钱就是要,终是没带过几天,孩子无意就分出来了。他笑,小平,我怎么能抢得走你的儿子,你长他心里了。
他带着清儿去了超市,将他抱到购物车上,让他喜欢什么选什么。清儿指着那金灿灿的沙糖桔,就那个吧。任之丰抱着他,由着他一个一个精挑细选,小心地放进袋子里。旁边有一堆冬枣,又青又亮又大个。清儿问爸爸,可多选一样吗?任之丰笑着点头,他其实有点奇怪清儿为什么没去选一袋草莓,水灵灵,明艳艳。清儿又一个一个精挑细选,选了一袋冬枣。旁边有几个人看见这孩子包得肥肥的,脑袋毛茸茸的包在围巾里,眼睛贼黑贼亮,小手精细地选着水果,一边选,一边还吸着嘴角,分明是水口要流出来了,都露出善意的好笑的表情。任之丰也笑,他内心充满骄傲。他的小兔子,将孩子带得很好,很出色。
胡同呈笔帽形,所以叫笔帽,胡同很长,里有一家老人疗养院,很大的一个院子,这里安静雅致,宽敞舒适,交通方便,门口有警卫派守,没有相关证件,无法入内,很多政界退休后的老人都住在这里,任复生老人也住在这里。
经过几番检查,任之丰带着清儿进了大院,走进爷爷的小套房,看见里面有一个人跟爷爷说话,是任之丰的堂弟任之满。任复生有一女二子,老大任静英,任环慰是老二,老三任月明,堂弟对任之丰点点头,看见了清儿,笑着对爷爷说:“哟,总算念来了,真是个宝贝儿。”清儿有些吃力地一手提着个袋子,任之丰要帮忙,清儿拒绝了,说自己来。他慢腾腾地走到任复生跟前,睁着乌溜溜地大眼睛问:“你是曾爷爷吗?”任复生贪婪看着眼前小小的人儿,粉嘟嘟的嘴,粉嘟嘟的脸,瓷娃娃一般,一本正经的说话模样,要多可爱就可爱,他努力不让自己太激动,不能吓到孩子。
“我是曾爷爷。你是来看我吗?”
“是啊,我是来看你的,”他将两手举起来,“看,还给你带了礼物,我亲自选的哦,可好吃了。”他当然很想曾爷爷马上洗来吃,他早就想吃了。
“哦,我的乖曾孙儿,快,之满,把这枣子拿去洗了。”任之满好笑地看着老爷子,真是金贵啊,来看他的人哪个不是满框满篮的水果讨他欢心,也没见他眼皮抬过一下。
清儿取出一个桔子,“我给曾爷爷剥桔子。”他白白胖胖的小手指翻动,剥出一个肉肉的桔子来,分成两半,一半递到任复生的嘴边,一半惦起脚递到爸爸的嘴边。
任复生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我的乖曾孙,好多年没人给曾爷爷剥桔子了。”他看了任之丰一眼,“你怎么还给你爸爸吃,自己吃啊。”任之满在一边暗笑,你自己不吃桔子的,当然没人给你剥了,这回你曾孙子给你剥,看你吃不吃。
清儿又剥一个,放进自己嘴里,“我是借爸爸的钱买的。”
任之满大声笑出来,“这孩子还知道首先要讨好金主啊。”看着任复生吃着桔子,跟任之丰对视了一眼,这老的只怕无论如何也拒绝不了这小的,这不,吃得牙齿在打颤,脸上还在得意地笑。
清儿又从洗好的冬枣里捡了一颗给曾爷爷,又捡了一颗给任之丰,再捡了一颗给任之满,自己给自己也捡了一颗。
任之满蹲下身子逗他:“怎么给了一颗给我?”
“是你洗的。”这下连任之丰也禁不住大笑。
任之满捏着清儿的脸,“如果不是我洗的,你就不打算给我了?”
清儿将枣子咬得“哼哧哼哧”地响,想了想说:“妈妈说,只有劳动才有收获。”
任之满笑得肚子痛,这孩子,要不要这么精明、这么理直气壮。难怪爷爷总念叨他,曾孙也不止他一个,可真没人比得上他。
“将这些东西分一点给隔壁,只说是我乖曾孙亲自选的。”任复生笑得得意,豪迈地一挥手,让任之满行动。
“爷爷,他们都有。”任之满提醒爷爷,住在这个大院里的老头,都缺啥?
“都有?让他们把他们的曾孙牵出来溜溜,有比得过我清儿的没有?”任之满一脸汗,爷爷,花是自己家的香,孩子是自己家的好,不过他没敢说,拿出一些桔子和枣子,出门自己偷偷吃去了。
“曾爷爷,其实我今天还看见很漂亮的草莓哦。”清儿一边啃着枣子,往小手里吐着核。“不过那草莓妈妈不让吃,说什么什么。我忘记了。”他忘记得一点也不内疚。
“你妈妈是不是说大棚里出来的?或者说是转基因水果?”任之丰心一动。她原来喜欢吃草莓,冬天的草莓被阴冷的天气衬着,更加艳丽。任之丰不让她多吃,说这是大棚出来的,没见过阳光。另外,还有可能是转基因培育出来的。
“应该是吧,听着有点像。”屋里几人又笑了,还听过这么理直气壮的回答么?
任之丰坐在爷爷对面的椅子上,清儿紧挨着爷爷的腿边儿,爷爷精神饱满地吃着清儿分给他的桔子和枣子,笑得像一朵菊花,特灿烂。
任复生吐着枣皮儿枣肉儿枣核儿,原谅他吧,他真的嚼不动了,问清儿:“乖曾孙儿,你在幼儿园叫什么名字?”
任之丰突然有点紧张。
“我叫岳涵清,我是小班的班长哦,小红花最多了。”清儿清脆地说。
“岳涵清,岳涵清。”任复生细细地念叨着,笑开了,“这名字好,这名字好,岳老头有后了,这孩子这么好,以后定能给岳家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