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依莲将炒好的鸡蛋放在了薛凌云跟前,倾城一笑道:“趁热吃吧。”
“快尝尝咱家阿莲的手艺。”阿爹抿了一口酒,也是笑道。
薛凌云夹起一块放在嘴里,吃着吃着眼泪就出来了。
他不怕别人对他狠,就怕别人对他好。因为他不知如何报答。有句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薛凌云觉得这是扯淡的事。当一个人诚心对你好时,你所有的报答都是一种亵渎,大恩不能报无法报,这世间所有的物质都不能与恩情相提并论。
这是一个简单的鸡蛋,却是一份不简单的好。
见薛凌云潸然泪下,父女二人都茫然不知所措,难道是菜炒得不好吃?
各自夹了一块放进嘴里,不少盐也不少油,他怎么就哭了呢?
为了避免误会,薛凌云沾了沾酒水,在桌上写了两个字“谢谢。”
至此,父女二人才明白,他是感动的哭了。
阿爹不由得好笑,骂道:“一个大老爷们,哭哭啼啼像个什么样子。还有我这酒是跑了三十里山路,十块钱一斤打回来的,你要是再给我浪费,我就把你轰出去。”
薛凌云吓了一跳,抹了抹眼泪终于不再矫情了。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饭,一个瞎子,一个哑巴,一个老人。老人与哑巴碰杯喝酒,与瞎子说些家常话,哑巴在一旁倾听,不时啊啊几声发表自己的见解。
一顿饭吃了小半个小时。完了之后,阿爹担心明天有雨,便到邻居家看天气预报去了,依莲则乖巧地烧水洗碗。
这家人没有电视,夜晚的娱乐生活相当匮乏,薛凌云跛着脚,搬了个凳子坐在门口,一边打量大山里的夜景,一边看着忙活的依莲。
青山秀水养一方佳人,明媚皓齿,却失了一扇天窗。
她会不会期望看清这缤纷的世界和我?
察觉到了薛凌云的目光,依莲问道:“阿哥,你在看着我?”
薛凌云啊了一声,表示是的。
依莲皱了皱眉,说道:“阿妈从小跟我说,如果一个男人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你,那他就一定是坏人。”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你一直盯着我看,你就是坏人。
薛凌云目瞪口呆,这是什么逻辑?他很想说,当一个男人喜欢你时,也会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你看。可惜,他现在除了啊之外,别的话根本说不出来。
见薛凌云没有说话,依莲又说道:“可阿爹又跟我说,你的眼睛很清澈,不像是坏人。阿爹说,眼睛是人的心门,所有的故事都藏在眼睛中,他还跟我说,你的眼睛清澈而又深邃,里面一定有许多不一样的故事。”
薛凌云咧开嘴笑了。大山里的人淳朴,虽然贫穷,却不失智慧。眼睛是心灵的门户,藏不住悲伤,藏不住过往。
可你的眼睛呢?
薛凌云盯着她的眼睛,明亮而无神,便如雪山中盛开的雪莲一样圣洁无暇。不必说,她是个很善良的姑娘。
洗好了碗筷,依莲提着烧好的水,进了隔壁的一个小单间。不一会儿,便传来淅淅水声,想来她是在洗澡。
屋子与小单间就隔着一道粗布制成的门帘,只要稍一掀开,就能看见里面的无限春光,而且她还是个瞎子。
可薛凌云破天荒的没有任何龌龊念头,心中只是在想,我就当她的守卫,谁要是敢偷看,老子就把他一棍子打死。
薛凌云决定给他一点颜色瞧瞧,刚走两步,依莲清脆的声音忽然响起:“谁在外面?”
偷窥小贼也不想闹得人尽皆知,指着薛凌云,说了一声:“小子,你给我等着。”然后就灰溜溜的跑了。
“算你小子跑得快!”薛凌云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全不在意。开玩笑,他以前什么阵仗没见过?岂会将这小喽啰的威胁放在眼里。
转身之际,薛凌云无意间瞥到了什么。
说实话,薛凌云真不是故意的,要怪就怪这墙也忒不像话了些,竟然还有一指宽的缝隙,这不是要人老命吗?
薛凌云的眼珠子都掉下来了,内心中如千军万马奔腾,战鼓如雷。
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她原本是天上不可亵渎的仙子,却展露出人性的最初,在这一刻,亵渎成了欣赏。当然,薛凌云自始至终都不是个正经人,是不是真的欣赏那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是谁在外面?”依莲侧耳倾听,重复着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