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发展到最后,慕怀江是第一个提出异议的。
在他看来,先前白瑾强行将人带回来,一是为了做饵等待怨女,二是为慕瑶提供保障,还有几分是女人家的恻隐之心。
但说到底,他最看重的还是第二条。他对一个无法控制自己的半妖并无好感,更不会将其当真正的孩子养。现在怨女已经被他们禁锢在地牢内,如若他不能为女儿保驾护航,便成了废子一枚。
忘忧咒没有起到预期的效果,慕声几乎只能被关在菡萏堂内,像一只野性难驯的小兽,无法接触外人,更别提陪着慕瑶外出历练了。
何况,这只妖物已搞得府内人心惶惶,众人精疲力尽。
他属意将慕声处理掉,再召集诸多捉妖人,结成同盟,加固怨女的封印,即使她的妖力恢复,也会被永远锁在那方小天地里,不能出来作祟。
“恰于此时,空青道人带来永久杀死怨女之法,可一石二鸟,正中怀江心意。只是方法残忍,我并未同意。争执不定之时,事有急变。”
院落中笼罩着漆黑夜色,飞檐只剩下个漆黑的轮廓,耸立的水杉尖儿上挂着一轮小巧的弯月,不一会儿便被飘来的云遮住了一半。
慕怀江亲手提灯,引着身后的长须道人在曲折廊桥中行走,不时回过头低语些什么。他二人走得很快,手里的灯笼像一团游冶的星火。
慕怀江无意中回头,一个戴兜帽的身影有些慌乱地贴住了墙根,风吹动了宽大的帽檐和衣袖,隐隐露出一个娇小的轮廓。
凌妙妙在一片分辨率极低的画面里艰难辨认了半晌——是个女人。
二人迅速走开了,身后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一身黑袍与夜色融为一体,轻手轻脚地跟了上去。
路线回环曲折,走到了最西端无人住的阁子,慕怀江下意识地看了看外面,随即将门掩上。他将挂墙上的长卷山水取了下来,露出了一扇破旧的小木门。
女人躲在窗口看,手指攥紧了窗棂。
慕怀江取了钥匙,将小木门打开,示意长须道人先进,二人矮身弯腰,一前一后进了门,消失在门里,隐隐传来空旷的脚步声。
女人的脚步似猫,推开门迅速溜了进来。
木门之下,别有洞天。
沿阶而下,石头粗糙搭出的洞穴阴冷潮湿,角落里滴滴答答地漏着水,印在水洼里,发出空旷圆润的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