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白礼在我的病历上看到了我的十年吸烟史。
白礼气愤不已:“你就这么想死是吧,你不知道你抽烟就是抽命!?还抽,你有什么好抽的!你答应我的你都当屁放了是吧,抽成这样你满意了!?”
他骂个不停,我有点儿受不了,我也火大了。
于是我说:“我抽不抽关你什么事?”
他一下子停住了。
空气几许尴尬,我顿了顿,不尴不尬地补了句:“我又不是第一次骗你了。你这么总抓着不放,挺没意思的,再说我现在也不抽了,抽不了了,你骂这些干什么。”
白礼不说话了。
我又说:“再说,我跟你现在也没什么关系。……你要是这么接受不了,那就不要治我了,反正也没什么好治的,我也没几个月活头了。你就当我早死了就得了呗,不都说合格的前任就该跟死了一样吗,不挺好的吗,我马上就真死。”
白礼还是不说话。
他在我身后尴尴尬尬地站着,站了很久。好几次我都听见他发出张嘴要说话的短促音节,但都只是音节罢了。他想说,却又没说,最后也只是匆匆走了。
白礼又走了,门被他轻轻带上。
我心情很烦躁。
我心说他上次刚刚不是还很平静地说我明明答应过他不抽烟吗,怎么这次进来又这么暴脾气地骂我居然抽烟。这么大了,居然还有这种大小姐似的脾气,真受不了。
我看外面的天,越想越气,又不受控制地想着十七岁的白礼。
十七岁叛逆的我遇到了十七岁根正苗红的白礼。
白礼和他的名字一样,彬彬有礼,待人待事都很规矩,很有礼貌,就是有时候一板一眼的,不会开玩笑,挺没意思。
不过胜在他学习成绩好,也不会说些过于没情商的话,在同学堆里倒也显得没那么不正常。
唯一的缺点,就是他把自己活成了一篇古文。
那篇古文叫《劝学》。
因为他无时不刻不在劝学。
当年有同学说点个奶茶,白礼说奶茶对身体不好,作为祖国新一代的花朵,我们应该扼制这种不正当的风气,喝健康的水,保持良好作息,这样才能够把精力都放在学习上。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保住本钱才能发展革命。说起革命,我听说近现代史是高考的重点——
他真的能这么拐话题。这都是他的原话,真的,谁骗人谁是小狗。
很明显,他就跟当代某些父母一样,明明孩子就是想分享个笑话,父母却总能开辟出一条意想不到的新道路,把话题拐到对孩子的教育上,相当窒息。
要我说,他要没长那张漂漂亮亮跟影视剧男主一样标致的脸蛋,早让人打死了。多亏他长了张好脸,才能让他在当时那么老头的性格之下没被班里人判定为“这人简直神经病”然后排挤出去。
多亏他有那张好脸,班里的人才能在他劝学的时候打着哈哈拍他肩膀让他别那么死板,没跟他较真。
白礼这性格,真的,老师家长最喜欢了,但对同龄的同学来说,最招人烦的就是他这个性格的人,干什么都会被拿来跟他比较,当然会烦。
不过白礼也还好,他没有很大的优越感,他是真心为了班里人着想,上个自习老师让他坐在讲台上看人,他就说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他。
是的,毫不夸张地说,他真的恨不得全班都考清北。而且,他倒没有这种性格的人共有的“同学干点什么都要打小报告”的嘴碎臭毛病,该瞒的时候他倒真的会帮着瞒一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