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白礼面前,我现在是个有头发的骨头架子。
可我还是不想让他看我,我以前比现在好看太多了。
白礼说:“你答应过我的。”
我愣了一下:“啊?”
白礼看着我,他眼神里是我很熟悉的失望。我倒没有被刺激到,他对我失望实在太常见了,十二年里我回想当年和午夜梦回,他全在用这个眼神看我。
痛麻了就免疫了。
我问他:“我答应你什么?”
白礼眼皮一抖,难以置信地看我。
我补充:“我答应你的太多了。”
白礼的神色有所缓和。他垂下眸,眼睫毛抖了两下。
他说:“你答应我不抽烟了。”
我沉默。
我又哈哈笑起来,说:“我食言又不是第一次了。”
白礼又不说话了。他眼眶更红了,我已经看到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在他眼睛里流转了。
他是要哭吗?
我不知道,因为他立刻就拿起那块夹着好多检查单子的手写板匆匆走掉了。
他应该不是要哭吧。
我想,我多对不起他啊,他把我一刀嘎了才对,为我哭个什么劲儿。
我想,我要是白礼,我遇见夏词尘半死不活地躺在病床上,还肺癌晚期了,我必定去ktv高歌仨小时,再开两箱啤酒庆祝。
我躺了回去,又去看窗外飘落的银杏。
心烦意乱地发了会儿呆,我睡着了。我又梦到了白礼,梦里我十七岁,白礼也十七岁,我因为打架斗殴被原来的学校劝退,之后转到了当地另一家高中。
不知道我妈怎么想的,她给我选了一所很混日子的高中,混混遍地跑,本科率不到30的那种。
但不论是啥高中,总有几个特别学好的和特别不学好的,比如白礼和我。
白礼是我们班的班长。
我转学过去的时候,先去办公室找了班主任。班主任看我这一身行头,没说什么,就把白礼叫了过去,让他带我去班上。
我十七岁的时候特别不学好,耳朵上挂耳钉,裤腿修七分,两条腿的裤子都挽得特别高,校服外套斜斜挂在肩膀头子上,一头生怕别人看不出来我不良的张扬红头发,手腕里还有一行“及时行楽”的纹身。
要不是我妈怕我开学第一天就又被劝退,我还会背着一胳膊的——hellokitty来上课。
干什么,猛男不能纹hellokitty吗?
hellokitty多好啊!
行吧,其实主要是纹身店老板当时说我身板太瘦,背不起关二爷也背不动青龙白虎。我问他我背得起啥,他吭吭哧哧放不出半个屁,我那时候年轻气盛,看老板那吭哧瘪肚的样子就来气,于是一个上头,一拍桌子就骂,那我他妈的背hellokitty总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