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渺本就有所图,凡事讲究利益最大化,她也没有上来就演非他不嫁的戏码呀。如果非要计较谁获的利更多,这桩合作早晚是要出问题的。
水声止歇,她缩在被窝里困倦不已,裴序然将她搂进怀抱,压得她不堪烦扰地皱了皱眉。
“再丑的女婿也有见爸妈的一天。”
“……我爸认不出人的,见了也白见,还是等他好些再说吧。”
纪家那些人就没必要见了,裴序然也不是好脾气到坐下任由观摩的角色,显然他也没打算见这些闲杂人等。
磁沉嗓音又道:“妈妈呢?”
纪渺在黑暗里睁开眼,顿了会儿,才轻声道:“等过段时间再去吧。”
沈知宜葬在纪家祖宅的后山。
不,是池婉竹葬在那里。
纪渺在十九岁那年去过港城,寻着相关报道里的只言片语,找到了“池婉竹”的墓碑。
九月末的风仍热度不减,吹卷了石碑前鲜花的茎叶,不少卡片躺在其中,是粉丝写下的生日祝福语。
字字饱满,情真意切。
他们不知道这里是座空墓。
多年违拗心意的幽居生活使得妈妈罹患抑郁症,长年服药,停了又吃。哥哥离世后她病况加重,忧思过度,总是坐在二楼窗台往远处看,看天边飞鸟,看烧红的落日,看雨幕里刷新过的世界,化不开的忧容如山雨欲来前的深厚积云。
池婉竹实在漂亮,漂亮到走在街上被星探挖去演了戏,出道即爆火。即便忧郁缠身,气质仍不可方物。
她分明想出去,可这个家里所有人都告诉纪渺,妈妈精神不稳定,为了安全考虑才会选择让她待在家里。
妈妈从不歇斯底里地反驳,只摸摸她的脑袋,温柔又爱怜地望着自己的女儿。
“渺渺有自己的判断对不对?人的嘴巴有时候很狡猾,删掉某个片段就能轻易改变因果,你要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用这里判断。”
池婉竹点了点她的脑袋,又摸了摸她的耳朵。
“而不是依赖这里听来的话认识整个世界,妈妈很好。妈妈很爱你,你是妈妈的珍宝。”
在这样处处诡谲的家庭里生活,即便直觉告诉她有哪里不对,年幼的纪渺又要如何识破呢?
等她长到足够理解的年龄,一切皆已无可挽回。
雾气氤氲,纪渺掬起一捧水,水珠从指缝淅淅滴落,只一片艳红的玫瑰花瓣停留在了掌心。
她依稀听见有脚步声。
玻璃杯中的红酒轻轻晃了几下。
“怎么在喝酒?”
“嗯?”
也不是第一天看到她喝酒呀。
拢起浴袍,满池玫瑰随波微漾,惊起哗哗水声。纪渺脚下聚起透亮的水渍,随手掖起腰间系带,赤足走了两步迎过去,缓缓将杯沿抵上了裴序然的唇。
“小酌怡情,很甜的,要尝尝吗?”
衣服上晕开明显的水痕,潮湿的触感从肩膀传来,裴序然视线压下去扫了眼酒杯,从她手中夺过来,搁到了旁边台子上。
“中午不是还在难受?”
“啊……”